忙踩灭篝火,用干草把他的“烤肉串”盖住:不能让哈萨克人看见他吃什么。哈,萨克人来到近前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斯捷潘告诉他:原在杰兹达的锰矿上做工(那里确实有自由工人),现在是去找在国营农场工作的妻子,离这里大约有一百五十公里。哈萨克人问国营农场的名称。斯捷潘说出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名称:斯大林国营农场。
草原的儿子啊!你骑马走你自己的路多好呢!?这个穷小子什么地方妨碍了你?但哈萨克骑手却严厉地用蹩脚的俄语对他说:“你撒谎!你是坐监牢的!跟我走!”斯捷潘骂了一声,不再理他,起身走自己的路。可是哈萨克人骑着马同他并排走,重复着刚才的命令——跟我走!然后,他骑马跑到旁边去,想看看有没有自己人。但是草原上一个人也没有。草原的儿子啊!你就放了他吧,你不是看见他只拿着一根木棍想在草原上走几百里路吗?他没有吃的,反正是会死于饥渴的。也许你是需要那一公斤菜叶的奖赏吗?
这一个星期以来斯捷潘在草原上和野兽们过着同样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于倾听草原上微小的沙沙声和呼啸声了,忽然,他感到空中有一种新的呼啸声、他不是根据判断,而是本能地感到某种危险的来临,不由得猛地往旁边一跳。这一跳把他救了!原来是哈萨克骑手扔过一条套马索来,想套住他。斯捷潘及时地跳出了圈套。
狩猎两条腿的动物!要人还是要一公斤菜!?哈萨克人骂了一句,拉回套索。斯捷潘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盘算,尽量盯住哈萨克人。那人又催马到近前来了,又准备好了套马索,又掷了出来。就在这一刹那,斯捷潘突然朝他冲去,一棍子把他打下马来。(斯捷潘本来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可这是生死关头!)“叫你领赏去,败类!”——斯捷潘的棍子带着无穷的仇恨狠狠地继续打向哈萨克人,就像一只野兽在用牙齿撕裂另一只野兽。直到流出血来,他这才住手。斯捷潘拿了哈萨克人的套马索、鞭子,骑着马走了。马鞍上还挂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着食物。
他又继续逃了很久,走了两个星期。但他给自己定下一条严格的规定:到处都要坚决地避开主要的敌人——人,他的同胞们。他已经把马放弃了,渡过了一条河(他不会游泳!他是乘着自己用芦苇做的小筏子渡过的。当然,他原先也不会做筏子)。他猎获野物吃。有一次夜晚遇到一只类似熊的大兽,好容易才躲开。有一次他腹饥口渴,疲劳不堪,实在想吃点热东西。他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蒙古包,决定进去讨点东西吃。蒙古包前有个土坯墙围起的小院。院外门前拴着两匹备好鞍的马。当他看到一个穿军装、马裤、胸戴勋章的年轻哈萨克人正从门里迎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太晚了。那人已走近围墙。斯捷潘心想:完啦!哈萨克人是出来解手的,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一看到斯捷潘,他很高兴,好像根本没注意斯捷潘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快请进去吧!进去吧!你就来作客人吧!”蒙古包中间坐着一位老父亲,还有另一个戴勋章的年轻哈萨克人。这是两兄弟,上过前线,现在在阿拉木图也算得上两个人物了;这次是来看望父亲的(向农庄要了两匹马,骑马来到这蒙古包)。他俩都经历过战争,因此还是人。而且今天喝得大醉。酒醉后的宽厚心情完全占有了他们(伟大的斯大林一直努力铲除的就是这种宽厚态度,但他终究未能完全根除掉)。使他们高兴的是,酒宴上又多了一位客人,尽管是矿山上的普通工人。这个工人说是往奥尔斯克去的,他妻子在那里很快就要临产了。他们并没有要求客人出示证件,而是给他喝酒、吃菜,让他躺下休息。看,竟有这样的事…(对人来说,酗酒什么时候都是件坏事吗?当酗酒能把人身上的某种优秀品质揭示出来的时候,它也不好吗?)
斯捷潘比主人们醒得早;他总担心这里有陷阱。醒后他悄悄溜出来。不,没有陷阱:两匹马仍旧好好地挂在大门口。其实,他满可以骑上其中的一匹逃走,但他也不愿意做这种对不起两个好人的事,还是步行离去了。
他又走了好几天,路上有时可以看到汽车。每当汽车过来的时候,他总是及时地躲到一旁去。他走近铁路线,顺着铁路线走,晚上来到奥尔斯克车站。那就坐火车吧!他胜利了!他创造了奇迹:只带着一把自制小刀和一根木棍就独自一人穿过了辽阔的草原地带,前面就是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