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枝出人意料地挣脱掉礼子的手,正面盯着伯爵,一字一句地说:
“我,我…初枝已经死了。”
四周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初枝挺直腰板站着。
“初枝。”
礼子把手搭在初枝肩上,只觉得如同一块化石般硬邦邦的。
“为那种事值得死吗?回家吧。”
伯爵乘上车。
初枝还站着一动不动。
谁都不吭一声。
朝子灵机一动叫了一辆空车。
一乘上车,初枝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垂下了头,却扭着身子说:
“我,独自到一个地方去。”
八
有田的家离美术馆很近,步行只要四五分钟,礼子尚未找到安慰初枝的话语,车子就到了家。
初枝一下车随即独自一人先跑进朝子房间。
正春和礼子被迎到楼上。
两人脸背着脸,沉默不语,在这种场合,亲骨肉的感觉更令人喘不过气来。
说是亲骨肉关系,那上面却产生了新的断层。
正春小时候就暗中听说礼子是异母妹妹,每当看见做姐姐的房子露骨地蔑视礼子,就感到一种良心上的耻辱,而故意袒护礼子与她亲近。后来反而为这位与自己一岁之差的妹妹的美貌所吸引,也许这是存在微妙隔阂的原因。
正春有时甚至把礼子有一种对什么复仇意味的倔强视为自己一家人生活的一个侧面。
然而,说什么礼子是阿岛的孩子,是初枝的姐姐,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第一次现实地面对命运的暴力,正春的基础崩溃了。
如今难道那要成为必须与初枝断绝爱情的理由?难道那将成为必须彻底付诸实施的理由?甚至其判断也是从极端走向极端。
“对小姐,请什么也不要说。就这一点拜托您啦。我将要去很远的地方。”
在博物馆后院,初枝仿佛由于孽缘而浑身发抖,这样对正春说。
即使没说让他不要说的话,正春在这里也不会对礼子说的。
就这样和礼子默不作声,只会更加令人难受。
“我是太自以为是了。正像礼子你曾经说过的那样。”
“是啊,我们就像是把初枝推到厄运的陡坡上去的人。”
礼子一吐为快地说:“哥哥,您不是女人,很幸福啊。”
三个女人有三种悲哀,在得知礼子为初枝的姐姐的现在,更令正春感到心里憋得慌。他反省自己正是表演悲剧的丑角。
“对礼子也不知该如何道歉,都是我从旁插了一杠子…”
“别说了,怎么讲这种话。再没有像她那样轻信人家的诚实人了,初枝不是毫不怨恨哥哥吗?”
“不是怨恨或生气的问题。”
“那么,是什么问题?哥哥难道不是无法安慰她吗?从博物馆出来时,你俩那脸色,又怎么解释?”
“那是…”
正春把想说那是由于得知初枝是你妹妹这句话咽在了喉咙口。
“可是,像她这样的姑娘,遇到那样的不幸,能轻易安慰得了吗?”
“是的。”
礼子使劲儿点点头。
“她眼睛看得见东西是那么高兴,说所见到的一切都很美。她曾那么盼望春天来临。现在不就是春天吗?”
“一想起这些,兴许眼睛看不见还是很幸福的。”
“没出息。”
礼子叫喊着,她仰望天空,眼泪汪汪。
“花不正开着吗?哥哥你向初枝打听过春天是美丽的吗?要是她现在仍像过去那样,春天看上去还很美,那该多好!”九
“初枝,你不到楼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