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想着，又想了开去。他终于明白过来，他所见过的这些律师。军官、商人和银行经理跟他所认识的工人阶级成员们之间的差异是跟他们的、服装和人事环境一致的。他们每个人都肯定缺少了某东西，而那东西他在书本里和自己上已经找到。莫尔斯一家向他展示了他们的社会地位所能提供的最佳事，可他并不觉得那些事有什么了不起。他一贫如洗，成了放债人的隶。可他明白自己要比在莫尔斯家见到的那些人明。他只要把他那见客服装赎来，就能像生命的主宰一样周旋在他们之间，带着受到侮辱的战栗，其受有如被罢黜到牧羊人中间的王。

话是由莫尔斯太太引起的。她一直在令人厌烦地歌颂着哈外古德先生。那银行家在丁心目中是一匹黑的野兽，一提起那个满陈词滥调的家伙他就免不了要生气。

“你凭什么这么想？”莫尔斯太太问。

“不错，不过那也没什么。你在公司工作，你不替工人打官司，也不打刑事官司；你的律师收不靠打老婆的穷人，也不靠扒手。你从主宰着社会的人讨生活——谁养活别人，谁就是别人的主宰。不错，你就是个仆从。你只对如何增资本集团的利益到兴趣。”

他吃惊的是他们的无知。他们是怎么了？他们受过的教育到哪儿去了？他读过的书他们都是读过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从那些书里就什么都没有学到？

他知世界上确实有博大的心灵和沉合理的思想。这是他从书本上验证过的。那些书本给他的教育超过了莫尔斯家的标准。他也明白世上有于莫尔斯圈的聪明才智。他阅读英国的社小说，在其中瞥见过一些讨论政治和哲学的绅士淑女。他也读到过大都会里的沙龙，艺术和聪明都在那里会集，而这沙龙国也有。他过去曾愚昧地以为：踞于工人阶级以上的衣冠楚楚的人们全都智慧过人，情优。他曾以为文化总伴随着白领；他曾受过骗，以为大学教育就是博学多才。

“你仇恨而且害怕社会主义者，”有一天晚餐时他对莫尔斯先生说“可那是为什么？你并不认识社会主义者，也不懂得他们的学说。”

“你肯定不是说哈扑古德先生愚蠢吧？”她冷冷地质问。

“上天不允许！”

①唯一神教：基督教的一个教派，只相信有唯一的上帝，不相信圣父、圣、圣灵三位一的教义，对宗教持较为宽容的态度。

②此人是津主教威尔伯佛斯，他曾对当时新现不久的化论大肆攻击，却遭到赫百黎等科学家和哲学家的烈反击，非常狼狈。

是的，他要奋斗，要向上，还要把丝留在边。他对她一往情，信她所到之都一路光辉。他明白自己少时的环境限制过自己；也明白丝的环境也会限制她。她没有发展的机会。她父亲架上的书、墙上的画和钢琴上的乐曲至多也不过是些平庸的装饰。莫尔斯一家和类似的人对真正的文学、绘画和音乐全都迟钝，而生活却比那一切宏伟多了。他们对生活愚昧得无可救药。尽他们倾向于唯一神教①，了一副有保守开明思想的面，实际上他们已落后于解释世界的科学两代之久。他们的思想还在中世纪阶段。同时，他也到，他们看待生命和宇宙的终极事实的方法还是形而上学的，那看法阻地球上最年轻的族的看法一样幼稚；也跟居人的看法一样古老，甚至更古老——那看法使第一个更新世的猿人害怕黑暗；使第一个匆促的希伯来野蛮人用亚当的肋骨造成了夏娃；使笛卡尔通过反渺小的自我建立了唯心主义的宇宙系；使那有名的英格兰传教士②用尖刻的讽刺来谴责化论，并立即博得了喝彩，从而在历史的篇章里草草留下了一个臭名——

“仆从？”

“我得承认，先生，”他说“你的话跟氓式的社会主义者差不

“我就是个共和党，”莫尔斯先生不动声地了一句“请问，你把我归于哪一类？”

丁脸上的厌恶之情挑起了莫尔斯太大的敌对情绪。

“我听他发表过竞选演说。愚蠢得非常聪明，尤其擅长人云亦云，还很有说服力。当的准会认为他安全可靠。他的陈词滥调跟普通的投票人的陈词滥调非常相似——不错，你知，只要你能把任何人的话化一番，再送还给他，你准保能得到他的心。”

“是的，”他说“查理·哈补占德是所谓的扶摇直上的青年——有人这么说。这话不错，他也许在去世之前能当上州长，说不定还能合众国的参议院，谁也说不准。”

“并不比一般的共和党人更愚蠢，”他针锋相对“或者说，也不比民主党人更愚蠢。他们不耍手腕时都很愚蠢，而他们之中善于要手腕的并不多。聪明的共和党人是那些百万富翁们和他们的自觉的仆从们。他们明白自己的利害所在，也知此中的奥妙。”

“我的确认为你是妒忌哈扑古德先生。”丝话说。

莫尔斯先生涨红了脸。

“哦，你是个不自觉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