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行？我是来教书的。”

…什么事情使我弱到这样？我为什么就不能拿别的事上得来的羡慕引起自己的骄傲，很顽固的活到这世界上作一个人？我要什么事，为什么不去勇敢的走我所能走的路径，到前面去发现自己的命运？

“不是你班上的，是四川人。”

想着，皆是一些气壮神王的话，不过只须另外又想想“是别人的事！

“我想或者还有相信我主张的人。有一个就很好了。我告他们试来开始努力，我要使他们对于工作发生兴味。”

…我这书可以不教了，为了一些苦痛，我将牺牲了事业，也很应当。我文章也不必了，倘若因为任的原故，没有人再要我教书。我不活，不为母亲或幼妹活到这世界上，只要有机会，使我到羞愤失望死去的理由，我就应当死！

…我逃避一切，世故的小聪明，以为所作所为总不至于是在危险地方散步，于生活不至于发生急剧的变故。我就因这原故还在另一时节不知羞耻的懦怯无用活到这世界上轻轻的呼喊“寂寞寂寞”真是一羞耻也不知的不可恕的东西！

…我当肯定我的生存。活着，无可奈何，各以其因缘终不免有一纠纷到上来，我无论如何当正面去接受，去证实，去血泪。

以他想，则象这样每月拿这钱，除了上课改卷，与同学们谈谈白话，还得尽这些陌生的人认识，且毫无责任的加以背后的嘲笑，是太大的一损失了。他想不到教书就只是得到这些无聊，并且想不到嘲笑他的还是那并不观的女人。

女孩玖在七钟后就回到女生宿舍从一个女同学温习英文去了。俨然作着生存中勇士的他，坐在那张小小的写字桌前，一个人就咀嚼着自己的寂寞，反复的埋在沉思里。

因为灯光一明，女人看到桌上的情形了。

玖就笑，说“你发现了‘天才’没有？”

因一个熟人的原故，所以在本年秋季学期的开始，兄妹二人就一同到这地方来，同一些不认识的各地方生长的男女学生在一块生活，消磨这长长的日了。住男的是在××大学的教职员寄宿舍，女的则在女生宿舍中；现在的房间是这二哥的房间。因为房间是一些伶便聪明同事所选剩的一个坏房间，一些，一个床，两个又小又旧的白木写字桌，加上两扇旧糊的门窗，房中的情调任何时节总显得异常窘人。主人又正是一个不会使这房成为面的那无人，一些书，胡的无秩序的陈列在架上，一些学生文卷同各年青朋友寄来商量的稿件，堆满了一桌。地下全是报纸同零碎字纸。素四堵，毫无装饰。一些很少用的白磁金的茶杯就占据在一个白木茶几上，如对主人行为加以嘲笑的原因张着不动。

也就失去了。

三

“你上讲堂教书好了，为什么把神耗费到另外一些事上。”

女孩笑着，摇着那小小的“二哥，是材的女人；那不是人。”这样说，仿佛是以为二哥纵看也不会吃亏，倒不如莫看为好。其实他虽说是倒要看看清楚这些女人的脸，却是并无必须知这些女人的脸柔糙意思。到了认真在一个女学生面前时，就是在本班上过课，他也没有那闲情逸致来欣赏她们的了。

男Ａ是在这江滨私立××大学的文学教授，女人为本校的英文系一年级旁听生。

“四川人就完全是有息的人，女人是不消说了。我以后倒很想看清楚一下这些女人的脸目，因为不大注意过她们，失敬了。”

“但是在宿舍，我听到有人说到你的功课了。她们以为全是很可笑的话。她们都说，晓得那个人说什么怪议论，胡极了，自己也好象不分明在说明某意思。”

…不妨重新来一个人。我找一些机会来使一些人也来为我难过。不拘是憎恨，是愤怒，以及嫉妒与羡慕，在我总仍然比之于今日为多有所得。

有人在房门外叩门。来了，是校役问吃饭的时间。当那校役把门带上走下楼去以后，女孩玖在灯下轻轻的温习着法文的生字。男为一个可笑的孩气的思想所缠扰，在一张纸上用笔写着：“女人全是了不得的人，哪怕生长得极丑也很少悲伤的机会。”

但这人在心上却用血写着：“我将使你们女人中最丽的女人我。”

…我应当使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活人，凡是活人分内的幸福同忧患皆有我的一份。

因为听到有女人在背后批评过这一类话，虽然心中仍旧还是坦然泰然，但对于自己教书的失败是又得到一证明了。

“我不许他们自信是天才，所以我看谁蠢一就相信谁可能有希望。”

被这丽女孩称为二哥的男Ａ，年纪大约有二十七岁。是一个贫血人的白瘦脸两颊略略下陷颜憔悴的年青人。眉如女人却缺少光辉，略向内收敛，平常人的鼻与平常人的额角。若在一些大学生中站着，很难为人认识这是一个据说有着异样脑的人。这男，穿藏青细哔叽长绒袍，材很校房之中有一大藤椅，当一坐到那有大的靠背的藤椅中时，人就沉到椅的中间去，有他人从外面走来，从背后望，也不会再发现得这人的去了。

夜中很冷。因为天气的温度下降，各皆显得沉静，宿舍各很早的就毫无声息了。

“二哥，你不要理这些事，人既很坏，这些闲事什么？”

男就笑了。他想议论应当是这样的，一不奇怪。因为到堂上去时，在甬中或者廊下，来来去去总是见到许多不缺少俨然极聪明的脸嘴。女人原是更多心窍玲珑的人，见到这萎靡男，用着她们年青女人的本分，容易生轻视心也是当然了。他想明白她是怎样的女人，就问玖：“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