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懒鬼！你看锯的时候还要读你那些该死的书吗？你晚上去神甫那儿瞎混的时候再读吧，那是你看书的时候。”于连被打得转向，满脸是血，还得回到锯旁自己的岗位上去。他的里着泪，的痛苦自不待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失去了心的书。

他叫了于连两、三声，还是白费力气。年轻人的注意力全在书本上，加上锯的嘈杂声，更使他听不见父亲那可怕的声音。这父亲虽然年纪大了，却仍捷地上正在锯着的一个树，又上支撑着棚的横梁，猛地一掌，把于连拿着的书打落到河里，接着又是猛地一掌，打在于连的上。于连一歪，看就要跌倒，若是跌十四、五尺下面正在运转的机的杠杆中间，非粉碎骨不可；这当儿，他的父亲伸左手，一把将他揪住：

“老实回答我，”老农民对着他的耳朵厉声喝，一边用手把他扳过来，好像小孩用手扳铅制玩兵一样。于连那双又大又黑，泪汪汪的睛遇上了老木匠的一双灰的、凶恶的小睛，这老木匠似乎想把他的灵魂看个一清二楚。

“下来，畜生，我有话跟你说。”机的声音仍使于连听不见这命令。他的父亲已经下地，不愿再登上机，就找了一打胡桃的长杆，他的肩膀。于连脚刚一落地，老索莱尔就推推搡搡地把他往家里赶。“天知他又要把我怎么样！”年轻人心里嘀咕。他一边走，一边看着那条小溪，真伤心啊，他的书就掉在那里面；那是他最喜的《圣赫勒拿岛回忆录》。

于连刚踏屋门，就到肩膀被父亲那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吓得发抖，等着挨揍。

于连双颊绯红，两低垂，他是个十八、九岁的瘦小青年，看起来羸弱，面的廓也不大周正，但颇清秀，还有一个鹰勾鼻。一双大而黑的睛，静时显沉思和情。此刻却闪烁着最凶恶的憎恨的表情。褐的发长得很低，盖住了大半个额，发怒的时候凶相毕，人的相貌无数，然而更惊人的特者怕是没有了。他的材修长而匀称，更多地显示轻捷而非力量。自幼年起，他那极端沉思的神情和极为苍白的脸，就使他的父亲以为他活不长，或者将成为家的负担，家里人都看不起他，他也恨父亲和两个哥哥；礼拜天在广场上玩耍，他总是挨打。

这位外科医生有时付钱给索老爹，让他的儿跟着他学习拉丁文和历史，即一七九六年的意大利战役，临终时他把他的荣誉团十字勋章、半饷的欠款和三、四十本书留给他，其中最珍贵的那一本已经掉市长先生利用其影响使之改的那条公共里了。

的两个哥哥不一样，不适合力气活儿，但他不能容忍于连的这读书癖，因为他自己不识字。

不到一年以前，他那张漂亮的脸才开始博得年轻姑娘们几句亲切的话。于连被当作弱者受到众人的轻蔑，然而他崇拜那位敢于和市长谈论悬铃木的老外科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