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她的身子都是幸福的,因为它是为一双眼睛而存在,这双眼睛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模糊轮廓,这双眼睛(这双伊甸园的眼睛)还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堕落、残酷的世界里,身体是分为美与丑的。
这些变化,婴儿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丈夫的眼睛却注意到了。雅罗米尔出生后,丈夫企图与玛曼重归于好。经历了一段长时间,他们又重新开始作爱。但已经和过去不同了;他们先得有一定的时间亲热,然后才在黑暗中犹豫不决地作爱。玛曼对这一点毫不在意,她意识到她那变得难看的身躯,她害怕充满激情,无所顾忌的作爱会使她失去儿子所赋予的内心平静。
不,不,她决不会忘记丈夫带给她的激动只是充满了风险和不安,儿子却给了她充满幸福的宁静;这就是她继续依恋儿子以求得安慰的缘故(儿子已经开始蹒跚行走,呀呀学语了)。一次孩子病重,玛曼几乎有两星期没有合眼,日夜守护在这个发着高烧,受病痛折磨的小躯体旁边。这段时间也叫人心醉神迷;儿子病愈后,她觉得自己好象抱着他的身子穿过了地狱,有过这样的经历,再没有什么能把她和儿子分开的了。
丈夫的躯体裹在外套或睡衣里,把自己单独封闭起来,离她愈来愈远,一天比一天变得陌生,儿子的躯体却继续依靠她;她已不再给儿子喂奶,而是教他使用抽水马桶,她为他穿衣脱衣,给他梳头,替他选择衣服,通过热心为他准备的食物,每天都与他的内脏保持接触。儿子四岁时开始显露出缺乏食欲的迹象,她对他严格起来,强迫他吃饭,她第一次感到她不仅是儿子躯体的朋友,而且也是它的统治者。这个躯体反抗着,不愿意吞咽,可最后不得不屈从;她带着愉快观察这徒劳的反抗,屈服,还有那瘦弱的脖子,通过它,她可以监视那不受欢迎的食物通过。
啊!儿子的身躯,她的乐园,她的家,她的王国…
那么儿子的灵魂呢?不也是她的王国的一部分吗?噢,是的,当然是的!当雅罗米尔发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妈妈"时,她简直欣喜若狂。她对自己说,儿子的大脑——现在还只有一个概念——全靠她来填充,甚至以后他的大脑开始发育,抽枝,开花,她将仍然是他的根。这想法使她欢欣鼓舞,她开始仔细留心儿子的学语,由于她觉得生命是漫长的,记忆是短暂的,她便去买了一本深红色封面的笔记本,开始把儿子嘴里发出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如果我们查阅玛曼的笔记本,就会看到在"妈妈"后面,紧接着又有许多词,"粑粑","呀呀","嘟嘟","呼呼","哼哼","噜噜",第七个才是"爹爹"。看了这些简单的词语(玛曼的笔记本里常写有简短的注释和日期),我们感到对句子的初次尝试。我们得知在第二个生日之前他曾宣称"妈妈好"。几个月后,他又说,"妈妈是卡卡"因为玛曼拒绝在午餐前给他山莓汁吃,为了这句话,他背上挨了一巴掌。他哭着叫嚷,我要另一个妈妈!但不一会儿他就说,我的妈妈很漂亮。这使玛曼非常快活。还有一次他说,妈妈,我添你一个吻。意思是说他要伸出舌头,添玛曼的整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