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她不耐烦地叫。"你得象正在讲话那样蠕动你的嘴，不要象刚才那样！演员的声音必须同你嘴的蠕动吻合。"

她们让他在一块大鹅卵石前摆好姿势，要他背诵他最喜的诗歌。玛曼激动万分。有多久了！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块地方，她曾与一个年轻的工程师作；就在这里；她的儿此刻正在隐隐现，仿佛象一个蘑菇从地里冒来。（啊，是的，仿佛在父母把他们的撒下的地方，孩们就象蘑菇一样冒来！）这个奇异、丽、不可思议的蘑菇形象使玛曼心醉神迷，她用颤抖的声音讲起她曾渴望死于火中。

姑娘发现雅罗米尔的心绪十分烦。她说，与她女朋友的会面的确很急迫：那位女朋友要跟她的未婚夫断绝关系，她非常抑郁，因此红发姑娘不忍离开她，直到她的情

他照办了。

拍片姑娘说，他们也许可以用一个演员的声音来音。她要求雅罗米尔再次站在岩石前面，蠕动他的嘴，仿佛他在朗诵。

几分钟的等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悲剧，雅罗米尔在前几天经受了那样多的耻辱，他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不得不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上踱来踱去，街上的行人都能清楚地看，他正在等某个并不急着要见他的人，这样他的耻辱便尽人皆知了。

然后她们把他密封卡车，运到布拉格近郊富有浪漫气息的乡村，据玛曼的信念，雅罗米尔就是在这里怀下的。玛曼一直闭未向任何人吐，她为什么觉得这块风景特别珍贵。她不愿意讲——然而她却讲了。她兴奋地谈着，用一拐弯抹角，糊其辞的方式，声称这块乡间对她本人来说始终有一特殊的意义，她把它看成是一块情的土地。"瞧瞧这片风景，它多么象一个女人。那些丰富柔和的曲线有一母的味。瞧那些岩石，那些孤独的大鹅卵石！那些凸在空中糙的鹅卵石不是有一男人味吗？这不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土地吗？这不就是一块的土地吗？"

终于她现了，遇到的是雅罗米尔板着的脸。他们走到她的房间，坐下来，姑娘竭力为自己辩白：她一直跟一位女朋友在一起。这是她可能说的最糟的解释。实际上，当然也许没有什么解释能使雅罗米尔平静下来的，尤其是他一直在等待是由于某个不打的女朋友——这一微不足的实质。他对红发姑娘说，他很抱歉她因为他的缘故不得不中断与一位女朋友的重要讨论，他建议她上转回去。

与他母亲自然、随便地聊天。这对自发场面的排练持续了大约一小时，但玛曼并没有气。她一直喋喋不休地谈个不停（在实际影片中，他们的谈话是不会听见的；母亲的儿将表现是在谈，由声带播玛曼预先录好的旁白）；当她注意到雅罗米尔的表情显得不够积极时，她开始告诉他，他这样一个孩的母亲是不容易的，一个羞怯、孤僻的男孩总是在不断生气，不是对这件事就是对那件事。

她们迫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朗诵他的诗歌，但最后她们放弃了。"甚至当他上大学时，他就害怕每次考试。他经常都是那样恐慌，我简直是不得不把他赶到学校去。"

两天前他还只穿着一件薄外面对着摄影机；现在他却得上围巾，帽，穿上冬天的大衣了；落了雪。他应该六钟在红发姑娘的房前与她见面，但已经过了一刻钟，还没有她的影。

雅罗米尔一直在打算反抗；他想告诉她们，她们的影片是一个陈腐的劣品；他雅的情趣遭到了蹂躏；也许他可以小闹一场，至少可以跑掉，就象他曾经同母亲及母亲的朋友一起坐船游览时逃掉一样，但这一次他不能逃走。他被拍片姑娘的黑睛俘虏了，害怕第二次失去她。

于是雅罗米尔站在岩石前面，不断地张开和闭上他的嘴，摄影机终于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

他怕看手表，这富有意味的动作将在众目睽睽下证明他是一个徒劳等待的恋人；他把大衣袖轻轻地拉上去，把袖边缘卷到表带下，这样他就可以不引人注意地时时觑视手表；当他看到分针已经过了二十分，他变得怒不可遏；为什么他总是要设法早到几分钟，而那位愚笨、难看的人从来不能准时？

雅罗米尔觉到他的朗诵糟透了，他无可奈何。他提醒自己他决不是那么容易怯场的，他曾对警察听众朗诵过同一首诗，而且朗诵得很利，很成功。但是这次话语卡在他的咙里了；站在一可笑的地方的一块可笑的岩石前，随时担心被一些牵着狗散步的过路人注视（他母亲在二十年前也到过同样的不安），他不能把力集中在他的诗歌上，朗诵得笨拙而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