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人的生活就象作曲。各人为美感所导引,把一件件偶发事件(贝多芬的音乐,火车下的死亡)转换为音乐动机,然后,这个动机在各人生活的乐曲中取得一个永恒的位置。安娜可以选择另一zhong方式自杀,但死和火车站的动机,与爱的诞生有着不可忘怀的联系,并且在她绝望的时刻,以黑色的美诱惑着她。人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各人总是gen据美的法则来编织生活。
指责小说中用神秘的巧合来迷惑人,是错误的(象安娜与沃lun斯基相遇,火车站,死,或者贝多芬,托ma斯,特丽莎以及那白兰地)。指责人们对日常生活中的巧合视而不见,倒是正确的。他们这样zuo,把美在生活中应占的地位给剥夺得干干净净。
机缘之鸟落在肩tou,驱使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也没跟母亲说,便登上火车夫布拉格。途中,她多次去盥洗间照镜子,乞求自己的灵魂不要离弃她shenti的甲板,这是她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呀。她仔细瞧着自己,突然惊慌地感到houtou有些yang,在xing命攸关的日子里她会碰上什么恶运吗?
可是没有转回的余地了,于是她从车站向他挂了电话。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的肚子却开始可怕地咕咕隆隆起来。她努力克制着,感到自己似乎把母亲藏在胃里带来了,是母亲的狂笑企图毁了她与托ma斯的相见。
几秒钟了,她害怕对方会因为自己肚子里cu鲁的声音把她撵出去,可是,他把她揽在怀里。她感激对方不计较可恨的咕咕声,泪眼模糊,热烈地吻他。还不到一分钟,他们便zuo起爱来。她在zuo爱时发出尖叫,以后就发烧。她被liu感击倒,那gen往肺里送氧气的排气guan给堵住了,红了。
她第二次来布拉格,带上了一口沉重的箱子。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了,她决意不再回那个小镇。他邀请她第二天晚上去他家。当夜,她便住进一间便宜的旅店,次日把箱子寄存在车站后,腋下夹着那本《安娜。卡列尼娜》,在布拉格的街上游dang了一整天。即使在她按门铃以及他打开门之后,她都不愿丢开这本书。这本书就象是进入托ma斯世界的通行证。她明白,除了这可怜的通行证以外,她一无所有。一想到这儿她就想哭。为了不使自己哭出来,她大声
说了那么多话,还笑了。他立刻又一次拥抱了她,然后zuo爱。她象进入一片茫茫云雾,除了能听见自己的尖叫声外,什么也看不见。
这不是叹息,不是shenyin,是一zhong真正的尖叫。叫得那么厉害,托ma斯不得不把tou偏离她的脸,惟恐声音太近会震破耳mo。这叫声不是一zhongrouyu的发xie。
rouyu是各zhong感觉的总动员:当一个人激动亢奋地观察对象时,会极力捕捉每一zhong声响。而她的尖叫旨在削弱各zhong感觉,消除听力和视力。事实上,她所叫唤的是她那纯真理想主义的爱情,并试图以此来消除一切矛盾,消除灵与rou的双重xing,甚至消灭时间。
她的眼睛闭上了吗?没有。但它们没有看任何地方,久久停留在房ding的一片空白之中。不时疯狂地把自己的tou从一边扭到另一边。
她叫完了,便握着他的手在他shen旁睡着了,整夜地握着,
还在八岁时,她便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睡觉,并使自己相信,她握的这只手属于她爱的一位男人,她的终shen伴侣。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了,她梦中如此顽强地握着托ma斯的手,是因为从孩提时代起就训练出了这一习惯。
一个被迫终日给人上酒、给弟妹洗衣的少女,不能去追求“上进”——势必积存着极大的生命潜在力。这zhong力是那些一读书就昏昏yu睡的大学生们zuo梦都想象不到的。特丽莎读得比他们多,也从生活中学到了许多,只是自己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大学生与自学者的差别与其说在于知识面,还不如说在于他们的生命力以及自信心。特丽莎投入布拉格新的生活中,其热情是狂luan而不稳定的。她似乎在等待着某一天,什么人过来说:“你在这儿干嘛?回你的老地方去吧!”她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