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全渴望都系在一绳上：托斯的声音。因为正是这个声音曾经把她那怯懦的灵魂从她内召唤了来。

因为他是送特丽莎加她们一伙的人。这就是这个梦所告诉托斯的，而特丽莎自己所不能告诉他的。她来到他这里，是为了逃离母亲的世界，那个所有躯毫无差别的世界。她来到他这里，是为了使自己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不可取代的躯。但是，他还是把她与其他人等量齐观：吻她们一个样，抚摸她们一个样，对待特丽莎以及她们的绝对无所区分。他把她又送回到她企图逃离的世界，送回那些女人中间，与她们赤地走在一起。

她赤与一大群女人绕着游泳池行定，悬挂在圆形屋上篮里的托斯，冲着她们吼叫，要她们唱歌、下跪。只要一个人跪得不好，他便朝她开枪。

但为什么执行枪杀的是托斯呢？又为什么托斯一心要把特丽莎与那些人一起杀掉呢？

不幸的是，没过多久，她自己也开始妒嫉起来。而托斯没有把她的妒嫉看成诺贝尔奖，却看成了负担，一个直到他死都压着他的负担。

让我回到这个梦里。梦的恐惧并不是始于托斯的第一声枪响，而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与一群女人一起列队行，这在特丽莎那里是恐怖的典型意象。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就不让她锁浴室门，这规定的意思是说：你的与别人的没什么两样，你没有权利羞怯，没有理由把那雷同千万人的东西藏起来。在她母亲中，所有的躯并无二致，一个双一个地排队行在这个世界上面已。因此从孩提时代起，特丽莎就把看成集中营规范化的象征，耻辱的象征。

那些女人为她们的共同划一而兴果烈，事实上，她们又在庆贺面临的死亡，行将在死亡中实现更、绝对的同一。托斯的枪杀，只是她们病态演中的极乐而己。每一声枪晌之后，她们爆发兴的狂笑，每一尸沉中，她们的歌声会更加响亮。

特丽莎在一间暗室里有了一份活，但这不够，她还想拍照，而不光是冲冲洗洗。托斯的朋友萨宾娜借给她三、四本著名摄影家的专著，又邀她去一个咖啡馆，给她解释书上的照片，使她对每幅作品都增添了不少兴趣。她静静地凝神倾听，那模样，教授们从他们学生的脸上是不常看到的。.

她老是梦见三个连续的场景：首先是猫儿的狂暴，预示着她生活中的苦难；接着是幻想中多样无穷的死；最后便是她死后的生存，其时，耻辱已变成了一永恒状态。

“你说你真的是嫉妒吗？”她不相信地问了十多次，好象什么人刚听到自己荣获了诺贝尔奖的消息。

多亏萨宾娜，她渐渐明白了照片与绘画之间的关系。她还常常让托斯带她参观布拉格举办的每一个展览。不久，她的摄影作品便刊登在她所服务的那份图片周刊上，最后，她离开暗室定了专业摄影师的行列。

那天晚上，她和托斯与几个朋友一起去酒吧，庆贺她的升迁。人人都了舞，托斯却开始生闷气。回家后经她再三刺激，他才是因为看到她与他的同事舞而嫉妒。

这些

然后，她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开始在房里起舞来。她不是采用她在酒吧里的那舞步，更象村民的波尔卡舞或一瞎闹时的蹦。拖着托斯，在空中飞扬，躯满屋转。

梦的开还有另一恐怖：所有的女人都得唱！她们不仅仅一致，一致得卑微下贱；不仅仅象没有灵魂的机械装置，彼此呼应共鸣——而且她们在为此狂！这是失去灵魂者兴采烈的大团结。她们欣然于抛弃了灵魂的重压，抛弃了可笑的妄自尊大和绝无仅有的幻想——终于变得一个个彼此相似。特丽莎与她们一起唱，但并不兴，她唱着，只是因为害怕，不这样女人们就会杀死她。

可托斯把她们一个个翻在池中死去，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