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大概就是在那一天或是第二天,特丽莎走进屋时正碰上托ma斯在读一封信。听到门开了,他把信插入另外一沓纸当中。但她还是看见了这一动zuo,出门的当儿还注意到对方把那封信sai到了衣袋里。不过他忘记了信封。特丽莎看见他离家出门,立即把信封找来细细研究了一番。信封上地址的字迹眼生得很,但非常工整,她猜测这是出自女人之手。
他回家来,她淡淡地问来了什么信没有。
“没有。”托ma斯的话给特丽莎注入了一zhong绝望,比绝望更糟糕,因为她对此已经渐渐不习惯了。不,她不相信他在村子里有个秘密情人,要是那样就完了,但绝不可能。她清楚他在每分钟工余时间里zuo的一切。他一定是与布拉格的某个女人藕断丝连,那个女人与他来说意义如此重大,以至她不再在他tou发上留下下ti气昧以后,他居然还想着她。特丽莎不相信托ma斯会为了那个女人而离开自己,但是他们两年乡村生活的幸福,看来被几句谎言玷污了。一个旧的念tou向她闪回来:她的归宿是卡列宁,不是托ma斯。他走了之后谁来给他们的岁月之钟上发条呢?
思想推向未来,一个没有卡列宁的未来,特丽莎有一zhong被抛弃之感。
卡列宁正躺在角落里呜呜哀鸣。特丽莎走入花园,目光落在两luo苹果树之间的一块草地上,想象在那里埋葬卡列宁。她把鞋跟扎入泥土,在草丛里划出一个chang方形。这里将是他的墓xue。
“你在干什么?”托ma斯很惊奇,象几个小时前她看见他读信时的惊奇一样。
她没有答话。托ma斯注意到她的手好几个月以来第一次颤抖了,他jinjin抓住它们。但她把手挣脱出去。
“这是卡列宁的墓?”
她没有回答。
她的沉默激怒了他,终于使他爆发:“你先是责怪我,说我想他的时候用什么过去时态,而接下来你干了些什么?你到这里来安排后事!”
她转shen用背冲着他。
托ma斯退回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门。
特丽莎走过去,推开门:“别成天想着你自己,至少也得为他考虑考虑吧,”她说“你把他闹醒了,他现存又开始呜咽了。”
她知dao自己是不公正的(刚才狗并没有睡着),知dao自己的所为就象最cu俗的泼妇,一心要刺病人并知dao痛得如何。
托ma斯蹑手蹑脚走进卡列宁躺着的房间,但她不愿让他单独与狗呆在一起。他们一人一边,双双把tou向卡列宁凑过去。这一动作中没有什么和解的暗示,恰恰相反,他们各自都是单独的。特丽莎与她的狗共chu1,托ma斯则同他的狗共chu1。
他们被分隔了,各自形影相吊。说来也惨,他们就—直这样呆着,度过了卡列宁最后的时光。
为什么对特丽莎来说“牧歌”这个词如此重要?
我们都是被《旧约全书》的神话哺育,我们可以说,一首牧歌就是留在我们心中的一幅图景,象是对天堂的回忆:天堂里的生活,不象是一条指向未知的直线,不是一zhong冒险。它是在已知事物当中的循环运动,它的单调yun育着快乐而不是愁烦。
只要人们生活在乡村之中,大自然之中,被家禽家畜,被按bu就班的春夏秋冬所怀抱,他们就至少保留了天堂牧歌的依稀微光。正因为如此特丽莎在矿系区遇到集ti农庄主席时,便想象出一幅乡村的图景(她从未在乡村生活也从不知dao乡村),为之迷恋。这是她回望的方式——回望天堂。
亚当,探shen于井口,却没有意识到他看见的就是自己。他不会懂得特丽莎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何以要站在镜子面前试图透过自己的shenti看到灵魂。亚当有点象卡列宁。特丽莎曾经玩了个游戏,让他面对镜子看到自己,但他gen本不能辨认自己的形象,带着一zhong难以置信的无所谓,心不在焉地盯了一阵。
亚当与卡列宁的比较,把我引向了一zhong思索:在天堂里人还不是人。更准确地说,人还没有被投放到人的dao路上来。现在,我们已经被抛掷出来很chang的时间了,循一条直线飞过了时间的虚空。在什么shen层的地方,还是有一gen细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