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他的巨大家财溶化掉了,一天晚上,他发了心脏病。他已经六十多岁,而且一直工作过度,玩乐过度,饮食过度;经过几个钟点的痛苦,他就因冠状动脉血栓形成死掉了。
剩下格雷一个人对付这个局面。他额外做了大量的投机,但是,没有他父亲的知识,自己陷入极大的困难。他要摆脱困境的努力失败了,银行不肯给他贷款;交易所里老一辈的人告诉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宣告失败。”余下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好象他没法偿还自己的债务,因此宣告破产;他自己的房子早已抵押出去,乐得把房子交给受押户;他父亲在湖滨道的房子和在麻汾的房子都三文不值二文卖掉;伊莎贝儿卖掉自己的首饰;他们唯一剩下的财产是在南卡罗来纳州的农场,这是过户在伊莎贝儿名下的,可是找不到买主。格雷赤脚了。
“你怎么样,艾略特?”我问。
“噢,我毫无怨言,”他轻松地回答。“上帝对弱者是仁慈的。”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的经济情况与我无关,可是,不管他遭受什么损失,想来和我们一样都吃了苦的。
不景气对里维埃拉的打击,开头并不严重。听说有两三个人的损失很大,许多别墅冬天都没有开放,有几所挂起牌子出售。旅馆住不满,蒙特卡洛的赌场埋怨今年冬天的生意清淡。一直到两年之后,里维埃拉才感受到这次飓风的影响。这时候,一个地产商告诉我,从土伦到意大利边界的地中海沿岸,大大小小总有四万八千处房地产要出售。赌场的股票跌得很低。大旅馆减价,想多吸引一些顾客,但是没有收效。唯一看得见的外国人是那些一直都穷得不能再穷的人,他们没有花钱是因为无钱可花。开店的全都大失所望。但是,艾略特并不象许多人那样,既不辞退他的佣人,也不减少他们的工资。他继续用好酒好菜招待那些王公贵族,还买了一辆崭新的大汽车,是从美国进口的,为这辆汽车付了很大一笔关税。主教组织的给失业家庭施舍饭菜的善举,艾略特都慷慨捐款。事实上,他生活得就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危机,而且东半球并没有被危机冲得立足不定似的。
我碰巧发现这里的原因:艾略特现在除掉一年一度去伦敦两个星期做衣服外,已经不去英国了,但是他仍旧每年秋天带着佣人去巴黎在自己的公寓里住三个月,还有五月和六月,因为在这个时期艾略特的那些朋友不上里维埃拉来。他喜欢里维埃拉的夏天,一部分是由于有海水浴,但是,我觉得主要是因为炎热使他有机会穿上五颜六色的衣服来纵容一下自己,而这是他为了体统逼得一直避免的。这时候,他会穿上颜色鲜艳的裤子,红的,蓝的,绿的或者黄的,同时穿上色调相反的汗衫;紫红的,淡紫的,紫褐色的或者杂色的,并且接受人们对这套装束所要求的恭维,嘴边露出一点鄙薄的神情,就象一个女演员听见人家说她扮演一个新角色时演得非常成功一样。
那年春天我在遣返弗拉特角途中,在巴黎待了一天,邀艾略特和我一同吃午饭。
我们在里茨饭店的酒吧间碰头。这地方已经不再挤满了美国来的寻乐子的大学生,而是象一个戏剧家在一出不成功的戏第一晚上演后那样受到冷落。我们喝了一杯鸡尾酒——这个大西洋对岸传来的习惯,艾略特终于向它妥协了——就叫午饭。吃完午饭,他建议一同去逛逛古玩店;虽则我告诉他我没有钱花在古玩上,但仍旧很高兴陪他去。我们步行穿过旺多姆广场,他问我可介意跟他到夏费服装店去一下;他在那家店里定做了一点衣服,想问问做好没有。看来他好象定做了几件汗衫和一些衬裤,并且把自己姓名的缩写字母绣在上面。汗衫还没有做好,可是社裤好了,店员问他要不要看。
“看看吧,”他说,就在店员去拿衬裤的同时,他接着又向我说了一句“我叫他们给我定制了我自己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