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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亚当,午后廷蚂蚁1(2/6)

“雷吉瑙多先生,您提着什么?”我们问

我们打开灯。两间屋共用一盏灯。一列密匝匝的蚂蚁队伍在墙上爬动。它们来自门框方向,但蚁巢在何,却无从得知。蚂蚁现在已经爬到我们手上了。我们张开手掌,凑到前,仔细观察它们的模样;同时不停地转动手腕,以免它们顺着胳膊往上爬。这蚂蚁型很小,几乎无法捉住。它们一刻不停地爬动着,好像跟我们一样浑,不动不行。我突然想起了它们的名称:阿廷蚂蚁;是的,它们被人叫廷蚂蚁。以前我曾听说过这个城镇里有阿廷蚂蚁,这是肯定的;但只有现在才明白,这个名称和一什么觉联系在一起:一难以忍受的、用任何办法也不能消除的。使劲挥动胳臂也好,拼命搓手也好,全都无济于事,因为总会有几只蚂蚁顺着上胳膊或袖,悄悄爬到我们上来的。这蚂蚁被掐死后,像一粒粒黑的小细沙似的往下掉,但它们那刺鼻的蚁酸味却久久地留在我们的指上。

我劝:“唉,算了,算了,不就是几只蚂蚁嘛!现在我们睡吧,明天再想法!”我又加了一句:“算了,算了,不就是几只阿廷蚂蚁嘛!”我这回用了当地人称呼它们的准确名字,旨在说明这是一件由来已久的事实,不必大惊小怪。

“这是阿廷蚂蚁,你知吗…”我告诉妻“是从洲来的…”我不由自主地起老师教学生的腔调,但没说几句便已后悔莫及,因为她最不能容忍我用这气对她讲话。她大概很清楚,我只有心里没把握时才用这语调说话,因此每逢这时候,她总要抢白我几句。

疲乏战胜了愤激,我们酣然睡。半夜,孩从梦中哭醒。我和妻在床上没有动弹,以为他哭几声就会重新睡着的。然而并非如此,我们的指望落了空。我和妻彼此问对方:“他怎么啦?怎么啦?”奇怪,他病愈后,夜里从来没哭过。

我们手挽手,一直走到院尽,看见了篱墙那边的雷吉瑙多先生。他手里拿着,正在房前房后忙个不停。我和他相识是几个月以前的事,当时我到这里来和罗太太洽谈租房事宜。我和妻贴近篱墙向他问好,我把妻向他了介绍。“晚上好,雷吉瑙多先生,”我说“您还记得我吗?”“噢,当然记得,”他说“晚上好!这么说来,您成了我们的邻居了?”这位先生个矮小,穿着睡衣,着草帽,架着一副大镜。

可是这回她仿佛没听见,全神贯注于用手掌拍打墙上的那队蚂蚁,试图拍死或驱散它们。结果是,一些蚂蚁爬到她手上,其他蚂蚁四散奔跑,满墙皆是。她匆忙拧开,一面冲手一面往墙上泼。墙面虽已泼,蚂蚁却继续在上面爬动。她手上的蚂蚁也没冲掉。

“晤,蚂蚁?”我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她的语调又像往常那样客气,然而冷漠了。在陌生人面前,她总是装一副专心听他们讲话的样,并且时时用这若即若离的上一两句话。不过她从来没用这声调对我讲话,即使我们初次见面时,她也没用这气。

“嘿,蚂蚁…这些蚂蚁…”他边说边笑,仿佛不把蚂蚁当回事。

我妻刚才在院里溜达时脸上现的轻松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像通常那样,脸拉得老长,对一切都抱着戒心。在新居中过的第一夜不像我盼望的那么好,刚刚开始的新生活并未给我们带来愉快和欣;相反,我们陷了新的、永远无法摆脱的烦恼。“不就是几只蚂蚁嘛!”我还在想着。我记得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其实对我来说,或许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哦,我们是邻居,嗯,邻居之间嘛…”我妻嫣然一笑,说了几句客话。我很久没听她用这细声柔气的语调讲话了;但我并不觉得不愉快,相反,因为自己用不着听她发牢而颇兴。

回到屋里后,我们打算上睡觉。“你听见了吗?”妻问。我聚会神地听了一阵,是雷吉瑙多的在嘶嘶地响。妻走到洗碗池边,想接杯。“给我也接一杯。”我边说边脱衬衫。“哎哟!”她嚷“快来!”她在自来上发现了蚂蚁。一队蚂蚁正顺着墙往下爬。

我们彬彬有礼地和邻居告别。周围虽然有情友好的邻居,但我们没时间和他们侃侃谈,我们无暇充分享受这乐趣。

“蚂蚁爬到他上了!”妻嚷了一句,匆匆起了床,

“克劳迪娅!”我们的邻居喊“过来,这是劳莱利别墅中的新住厂我到很蹊跷,因为以前从未听人用这个名字称呼我们的新居(后来才知,这座房的最早的主人是劳莱利)。雷吉瑙多太太应声从屋里来,她又又胖,一面往外走,一面撩起围裙手。他们两人对我们很情,很客气。

走走,已经获得预期效果:她此刻讲起话来温柔动听,稳重得当;我去挽着她的胳臂,也没有被她推开,尽亲昵举动在目前并不合适,因为我们的生活尚未安排停当。

“你看,屋里有这么多蚂蚁!你看,”她反复说。“屋里一直有蚂蚁,只不过我们现在刚发现罢了!”仿佛蚂蚁早被发现的话,事情就会大不相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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