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摇篮跟前。我也下床去帮忙。我们把摇篮里的东西统统拿了出来,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然后把他抱到那盏两个房间共用的小电灯下面,勉强睁开睡意尚浓的眼睛,在他那小小的躯体上寻找蚂蚁。一丝凉风透过门缝,吹进屋里。妻子指出:“他会着凉的。”我们在他身上找蚂蚁,发现他全身皮肤通红,还有一道道搔痕,不免心疼起来。一列蚂蚁正在小土台上爬动。我们认真翻看了摇篮里的每一块垫布,直到所有蚂蚁都被捉尽为止。我们面面相觑:“现在让他睡哪里好?”床上躺两人已嫌太挤,他如果睡到床上来,我们一翻身会把他压死的。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小衣柜,那里还没有蚂蚁。我把衣柜推离墙跟,打开一个抽屉,整理了一番,给孩子当摇篮。他刚躺到里面就呼呼入睡了。我们也该重新上床休息了,困倦会使我们马上进入梦乡的。但妻子还要去看看我们带来的食品。
“快来!到这边来!我的上帝!全是蚂蚁!一片黑!你来帮帮忙厂有什么用呢?我拥着她的肩膀说:“睡觉去吧,明天再想法子,现在看不清楚。明天好好整理一下,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保险的地方。上床吧!”
“可是吃的东西怎么办?全糟蹋掉了!”
“让它们去吧!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呢?明天我们一定把蚂蚁窝捣毁,一定…”
我们终于上了床,但一直不能安心睡觉,老在想着这些到处乱爬的小动物。吃的东西也好,用的东西也好,里面一定全是蚂蚁;没准它们现在正沿着地板和小衣柜的腿,爬到了孩子身上…
雄鸡打鸣后,我们才合眼。没过多久,一阵奇痒使我们从梦中醒来。我们辗转反侧,不住搔痒,因为觉得床上有蚂蚁;也许是从地板上爬上来的,也许是刚才翻看摇篮里的垫布时爬到我们身上来的。因此,拂晓前的几个钟头我们也没得到休息。我们早早起了床,盘算着怎么办。这些令人头疼的、小得几乎肉眼不能察觉的敌人侵占了我们的新居,我们必须立即投入战斗。真叫人烦恼。
妻子觉得应该先去看看孩子是否被蚂蚁咬坏了(谢天谢地,看来他没挨咬)。她给他穿上衣服,喂他吃了点东西。她一面做着这些事,一面不停地挪动着双脚:新居中到处是蚂蚁,不这样不行。洗碗池里、盘子的边缘、孩子的围嘴和水果上都叮着蚂蚁。我知道,她看见这些情景后,竭力控制自己,不然的话,准会惊叫起来。但她打开奶锅时,再也忍不住了:“一层黑!”牛奶上浮着一层蚂蚁,有的已溺毙,有的在游动。“不过,全浮在表面上,”我指出“可以用勺子撤掉。”蚂蚁倒是撇净了,但我们觉得牛奶变了味,因此一口没喝。
我凝视着在墙上爬动的一列列蚂蚁,想搞清楚它们来自何处。妻子忍住满腹怨愤,开始梳头穿衣。“先把蚂蚁全弄干净,然后再摆家具厂她说。
“别着急,瞧着吧,总会有办法的。我到雷吉瑙多先生那里去一趟,他有药粉,我问他要一点,撒在蚂蚁洞口。我已经发现洞口了,屋里的蚂蚁很快就会绝迹。不过我得过一会去,因为现在去可能会打扰雷吉瑙多夫妇的。”
妻子平静了点,但我仍旧忐忑不安:我扬言已经发现洞口,其实只是为了安慰她。我越是仔细观察,发现的蚂蚁就越多;它们从各个方向而来,往各个方向而去。我们的新居看起来像骰子一样光洁严实,但墙壁仿佛是疏松的,上面似乎有无数道大大小小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