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手指搁在嘴边,仿佛是在抽烟。
“赔,情绪怎么样,波杜耶夫?”
问问情绪,无非是随便聊几句而已。说上几句话她就可以走了,算是对这个病号巡诊过了。
“开刀把我都开腻烦了,”叶夫列姆说。
她扬起了一道眉毛,似乎对开刀还能使人腻顿感到惊讶。
她什么也没有说。
叶夫列姆要说的也已经都说了。
两人默默无语,好像都在呕气。又像面临着分手。
“不用说,还是开那个地方噗?”叶夫列姆甚至不是在问,而是在自言自语。
(他本想洁问:你们前几次的刀是怎么开的?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对任何领导都不客气、总是当面顶撞的人,却给叶夫根尼娅-乌斯季诺夫娜留了情面。让她自己去想想好了。)
“稍微靠旁边一点儿,”她回答说。
(能对你说什么呢,你这苦命的人啊?舌癌——这可不比下唇癌。颌下的几个淋巴结切除了,可是又发现深处的淋巴道也有转移。先前这是不能切除的。)
叶夫列姆呼啸了一声,就像在硬拖拖不动的东西似的。
“不必了。什么也不必了。”
她也没劝说他什么。
“我不要开刀。我什么也不要了。”
她望着他,一声不吭。
“您让我出院好了!”
她望着他那棕红色的、他经忧患和恐惧反而无所畏惧的眼睛,也在想:何必呢?既然手术刀追不上转移,何必再让他受折磨呢?
“到星期一那天,波杜耶夫,咱们解开纱布瞧瞧。好吗?”
(他嘴上说要出院,但心里还是希望她说:“你发疯啦,波杜耶夫?出院是什么意思?我们还要给你治呢!我们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然而她没有表示反对。那就是说,只有等死了。)
他以整个身躯做了一个表示同意的动作。要知道他已无法做到单单点一点头。
于是她向普罗什卡那边走去。普罗什卡起来迎接她,满脸带着微笑。她没给他做任何诊视,只是问:
“咯,您自己感觉怎么样?”
“挺好,”普罗什卡更是笑脸绽开。“那些药片对我很起作用。”
他把一只盛着复合维生素片的小瓶指给她看。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更讨她好?怎样才能说服她打消给他开刀的念头!
她朝药片那儿点了点头。接着,把手伸向他的左胸:
“这儿怎么样?有刺痛感吗?”
“稍稍有一点儿。”
她又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就让您出院。”
普罗什卡从本这么高兴过!他那两道黑眉简直是翘了起来:
“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么就不用开刀啦?”
她淡然地笑着摇摇头。
整整一星期,医生们对他反复触诊,4次爱克斯光透视,一会儿让他坐着,一会让他躺下,一会儿又叫他起来,还把他带去给一些穿白长衫的老头子们瞧,他本以为自己的病十分严重,可是突然,不用动手术就可以出院了!
“这么说,我的病已经好了?!”
“还没完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