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费德拉乌。这事儿使大家都感到吃惊:白白的、光溜溜的脖子好端端的,哪儿也不疼,偏偏要开刀!
波杜耶夫在床上用两手撑着将蟋着腿的躯体转了过来(这看上去就像没有腿的人转身一样),气冲冲地嚷着,甚至睑都涨红了:
“别答应,亭里希!别上当!要是让他们开刀,就会像我一样,迟早会被他们宰了。”
但是艾哈迈占却有不同的看法:
“应当开刀,费德拉乌!他们不会没有根据地瞎说。”
“既然不疼,干吗要开刀?”焦姆卡为之愤慨。
“你那是怎么啦,老弟?”科斯托格洛托夫瓮声瓮气地说。“让好端端的脖子上挨刀,岂不是发疯。”
鲁萨诺夫被这些叫嚷声吵得直皱眉头,但他没责备任何人。昨天打了一针,他心情一度很好,因为没引起什么不良反应。但是整个夜间和早晨,脖子底下的肿瘤依然妨碍他的脑袋动弹,今天他觉得自己非常不幸,因为肿瘤一点儿也没见小。
诚然,汉加尔特医生来过。她非常详细地问过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了解他昨天晚上和夜里以及今天都有什么感觉,了解他感觉虚弱的程度,并向他解释,不一定第一针就能把肿瘤打退,一时打不退也是完全正常的。这使他稍稍安下了心。鲁萨诺夫仔细打量了一下汉加尔特——她的脸长得不合。归根到底,这所医院里的医生还不是最次的,他们有经验,只是得善于向他们提出要求才行。
但他安下心来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医生走了,可肿瘤还在颌下耷拉着,压迫着他,病人们则议论纷纷,说那个人一点毛病也没有的脖子却偏要开刀,而鲁萨诺夫的瘤子这么大,反倒不开!而且也不准备开。难道情况真有那么严重?
前天,刚走进病房的时候,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根本不能想像,自己会如此之快地感到同这些人的某种联系。
要知道,话题是关于脖子。他们三个人都是脖子方面的问题。
亭里希-雅各博维奇的心绪非常不好。大家给他出的主意,他都听着,无所适从地微笑着。大家都很自信地劝他,告诉他该怎么办,可他自己对自己的事情却看法模糊。(正如他们各自对自己的事情看法模糊一样。)开刀有危险,不开刀也有危险。还是上一次在这所医院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得不少了,打听得够了,当时用爱克斯光给他照射下唇,就像现在给叶根别尔季耶夫治疗那样。从那时以来,嘴唇上的痴先是膨胀,后来干缩,再后来就脱落了,但他明白为什么要给他切除颈腺:防止癌细胞扩散。
然而你瞧,给波杜耶夫开过两次刀了,又管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