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账目上一笔五千镑的用途提出一个问题,想来这是符合议事规程的。账目上写的是‘付给本公司已故矿长的孤孀和子女的’(他忿忿地向四周望望),而这位矿长是在公司最最需要他的服务的时候——呃——很愚蠢地(我说——愚蠢地)自杀了。你说过,他和本公司的聘约是五年为期,这个期限不幸被他亲手割断,因此服务只满一年,我——”
老乔里恩做了一个不耐烦的姿势。
“董事长先生,我相信我是遵照议事规程提出的,我要问董事会付给或者建议付给——呃——死者的这笔数目算什么?是不是指的如果他不自杀的话就可以为公司做许多事情,因而酬报他呢?”
“这是酬报他过去的功绩;他对公司曾经有过很宝贵的贡献,这一点我们全都知道,你也一样知道。”
“那样的话,先生,我只好说,既然是指过去的功绩,数目就太大了。”
那个股东坐下来。
老乔里恩等了一会,又说:“我现在提议通过营业报告和——”
那个股东又站起来:“我请问董事会可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钱——我毫不踌躇地说,如果是他们自己的钱的话——”
另一个股东,长了一副圆圆的执拗的脸,站了起来;索米斯认识他是死者的舅爷;他激动地说:“在我看来,先生,这个数目还不够!”
包姆牧师这时站了起来。“我想大胆发表一点意见,”他说“我要说,——呃——死者自杀的这件事一定使我们董事长慎重考虑过——慎重考虑过。我有把握说,他已经考虑过了,因为——我这句话代表我自己说,而且我认为也代表全体到会的人说(对啊,对啊)——他是高度得到我们的信任的。我想,我们大家都愿意慈善为怀。不过我肯定觉得,”他狠狠地把那位已故矿长的舅爷望了一眼“他可以想法子,或者用书面形式,或者也许更好些把抚恤金削减一点,来表示我们对死者的高度不满;因为他这样一个有前途、有价值的生命,不管从他自己的利益出发或者从——恕我这样说——我们的利益出发,都迫切需要他延续下去,不应当这样违反神意从我们里面剥夺掉。这样严重的溺职行为,放弃一切人类责任和神圣责任的行为,我们是不应当——哎,我们是不宜于——表扬的。”
牧师老爷坐了下去。那位已故矿长的舅爷又站起来:“我仍旧坚持我刚才讲的话,”他说“这个数目还不够!”
头一个股东这时插了进来:“我对这笔开支是否合法提出质问。我的意见认为这笔账是不合法的。公司的法律顾问在座:我根据会议程序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全场的眼光都落到索米斯身上。果然出事情了!
他站起来,嘴唇紧闭,冷冰冰地;他的心情振奋起来;他本来一心贯注在自己脑海边缘上那片隐现的疑云,这时总算扭转过来了。
“这里的论点,”他说,声音又低又细“一点不明确。由于公司今后不可能再有所受益,这一笔支出是否完全合法很难说。如果必要的话,可以申请法院解决。”
那位已故矿长的舅爷眉头一皱,用讽刺的口吻说道:“我们谁都知道可以请求法院解决。我请问这位先生贵姓大名,给我们提供这样高明的意见?索米斯-福尔赛先生吗?真是!”他尖刻地望望索米斯,又望望老乔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