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短工的。她们宁肯干男人干的活儿,包括掘井,修剪树篱,开沟挖渠,刨坑,而且不感到劳累。她们也是整理麦草的好手,扭头看看她们三个,眼睛里都是瞧不起的神色。
她们戴上手套,在机器的前面站成一排,就开始工作了。机器是由两条腿支撑起来的架子,两条腿中间用一个横梁连接起来,下面放着一束束麦草,麦穗朝外,横梁用销子钉在柱子上,随着麦束越来越少,横梁也就越降越低。
天色更阴沉了,从麦仓门口反射进来的光线,不是来自上面的天空,而是来自地下的落雪。姑娘们开始从机器里把麦草一束束抽出来,不过由于在两个正在那儿说长道短的陌生女人面前,玛丽安和伊茨刚见面也不能叙叙她们想叙的旧情了。不久,她们听见了马蹄声,农场主骑着马走到了麦仓的门口。他下了马,走到苔丝的面前,默默地从旁边打量着苔丝。她起初并没有把头扭过去,但是他老盯着她,她就回过头去看。她看见,盯着她看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她的雇主,那个在大路上揭发她的历史,吓得她飞跑的特兰里奇人。
他等在那儿,直到苔丝把割下的麦穗抱出去,堆在门外,他才说“你就是那个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年轻女人啊,是不是?我一听说刚雇了一个女工,要是我没有猜出是你,让我掉到河里淹死好啦!啊,第一次在客栈里,你仗着和你的情人在一起,占了我的便宜,第二次在路上,你又跑掉了;可是现在,我想我不会吃亏了吧。”他最后冷笑着说。
苔丝处在亚马逊印第安女人和农场主中间,就像一只掉进罗网的小鸟一样,没有做声,继续整理她的麦草;她已经从农场主身上完全看出来了,她这次用不着害怕她的雇主献殷勤了;他只是上次挨了克莱尔的打,现在要在她的身上寻报复就是了。总的说来,她宁肯男人对她抱这种情绪,并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忍受。
“你上次以为我爱上你了,是不是?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傻,别人看她一眼就以为人家爱上她了。但是我只要让你在地里干一冬天的活儿,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你已经签了合同,答应干到圣母节。现在,你应该向我道歉了吧?”
“我觉得你应该向我道歉。”
“很好——随你的便吧。不过我们要看看谁是这儿的老板。你今天干的就只有这些麦束吗?”
“是的,先生。”
“这太少了。看看那边她们干的吧(他指着那边两个又粗又壮的女人说)。其他的人也都比你干得多。”
“他们从前干过这种活儿,而我没有干过。再说这是计件的活儿,我们做多少,你就付多少钱,我想这对你没有不同啊。”
“啊,说得不错。但是我要麦仓清理干净。”
“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在两点钟离开,整个下午我都在这儿干活好啦。”
他满脸怒气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苔丝感到她不会遇到比这儿更糟糕的地方了;不过无论什么总比献殷勤好。到了两点钟的时候,那两个专门整理麦草的女人就把她们酒瓶子里剩下的半品特酒喝了,放下镰刀,捆好最后一束麦草,起身走了。玛丽安和伊茨也想站起来跟着走,不过当她们听到苔丝还想留下来多干一会儿,以此来弥补自己整理麦草的生疏时,她们也就又留了下来。看着外面还在继续下的大雪,玛丽安大声喊“好啦,现在都是我们自己人了。”于是她们的谈话就转到她们在奶牛场里的旧事上去了;当然,她们还谈到她们都爱上了安琪儿·克莱尔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