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尽了。我还会是我;我会让他成为他的言词的外形和回声。这已经超出他所要求的了,因为他不可能既是安斯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像他这样一个对待言词的人。
接着他死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死了。我在黑暗里躺在他的身边,倾听黑沉沉的大地诉说上帝的爱,他的美以及他的罪;倾听黑暗中无声的天籁,在这里面语言就是行动,也倾听别的不是行动的语言,它们仅仅是人们缺乏的空白,像旧日恐怖的夜晚雁声从狂野的黑暗中冲决而下,去摸索着寻找行动犹如孤儿那样,人们对着他们指着人群里的两张脸说,那就是你们的父亲你们的母亲了。
我相信我已经找到我的罪了。我相信其原因是对活着的人的责任,对可怕的血,沸腾地流经大地的红色的痛苦的血的责任。我会想到罪恶就像我会想到我们俩在世人面前都要穿的衣服一样,就像我会想到必须要有的审慎一样,因为他是他而我是我;这个罪变得更加严重更加可怕因为他是上帝所任命的工具,而罪正是上帝创造的,为了净化他所创造的那个罪恶。当我在树林里等他,等他看到我,这时,我总把他想象成是穿着罪恶的衣服的人。我也总是想象他也想象我同样穿着罪恶的衣服,他更漂亮因为他用来交换罪服的外衣是法衣。我总是想象罪恶是外衣,为了使可怕的血液有外形,强迫它响应高高飘荡在空中的死去的语言的凄凉的回音,我们必须得脱去这件外衣。这以后我会和安斯躺在一起——我没有向他撒谎:我仅仅是拒绝他的要求,正如我在卡什和达尔到了断奶的时候不再喂他们奶一样——我倾听着黑沉沉的大地用无声的语言诉说着。
我没有隐瞒什么。我没有想欺骗谁。我本来是不在乎的。我之所以小心谨慎仅仅是为了他的缘故,并不是为了我的安全,这就跟我在世人面前穿上衣服一样,如此而已。当科拉和我谈话时我总是觉得那些高调门的僵死的语言到了一定的时候连它们那死气沉沉的声音也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接下去一切都过去了。所谓过去也就是说他走了,这我是知道的,虽然有时还会见到他,却不会再见到他在林中迅速而秘密地朝我走来了,他穿着罪恶的外衣,就仿佛那是一件漂亮的袍子,由于秘密地行进速度很快袍子已经给风掀了开来。
但是对我来说事情还没有完。我所说的“完”就是有开始有结束的意义上的“完”因为对我来说当时什么东西都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甚至还让安斯节欲,并不是我与他仅仅中止床第之事,而是好像我们之间就根本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似的。我的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是席卷大地的那股狂野、沸腾的血的,是我和所有活在世上的人的。接着我发现我怀上朱厄尔了。当我清醒过来记起和发现这件事时,他已经走开有两个月了。
我的父亲说活着的理由就是为永久的死作好准备。我终于领会他的意思了,也知道他当时不可能明白自己所说的话的意思,因为一个男人不可能懂得事情过后要打扫屋子的。这么说我已经打扫干净我的屋子了。有了朱厄尔——我躺在灯旁,支起我的头,瞧着他在开始呼吸之前就把那儿包扎缝合好了——那股狂野、汹涌的血液流走,它的喧哗声也停下来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奶水,温暖、平静,我也在迟缓的寂静中安详地躺着,准备打扫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