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轻轻来，但对我神经所引起的震动，却甚过于雷霆——对我血的细微侵蚀远甚于风霜火，但我又镇定下来了，没有倒的危险，我瞧了瞧罗切斯特先生，让他瞧着我。他的整张脸成了一块苍白的岩石。他的睛直冒火星，却又如燧石。他一也没有否认，似乎要无视一切。他没有说话，没有微笑，也似乎没有把我看作一个人，而只是胳膊搂住我的腰，把我贴在他边。

“婚礼中止了，”我们背后的嗓音补充。“我能够证实刚才的断言，这桩婚事存在着难以克服的障碍。”

说话人走到前面，倚在栏杆上。他往下说，每个字都说得那么清楚，那么镇定，那么稳重，但声音并不。

牧师抬看了一下说话人，默默地站在那里，执事也一样，罗切斯特先生仿佛觉得地震过他脚下，稍稍移动了一下，随之便站稳了脚跟，既没有回，也没有抬，便说“继续下去。”

“我先把他叫来——他在场。梅森先生，请你到前面来。”

“你要把一个妻加于我吗？”

“障碍完全在于一次以前的婚姻，罗切斯特先生有一个妻还活着。”

罗切斯特先生听了置之不理。他顽固而僵直地站着，一动不动，但握住了我的手。他握得多！他的手多灼人！他那苍白、定的阔脸这时多么像开采下来的大理石！他的睛多么有光彩！表面平静警觉，底下却犹如翻江倒海！

“请替我描述一下她的情况——她的名字，她的父母，她的住。”

“如果这份文件是真的，那也只能证明我结过婚，却不能证明里面作为我妻而提到的女人还活着。”

他照习惯顿了一下，那句话之后的停顿，什么时候曾被回答所打破呢？不，也许一百年才有一次。所以牧师依然盯着书，并没有抬，静默片刻之后又说了下去，他的手已伸向罗切斯特先生，一边张嘴问“你愿意娶这个女人为结发妻吗？”就在这当儿，近一个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婚礼不能继续下去了，我宣布存在着一个障碍。”

“把他叫来吧——不然见鬼去。”

合法地联姻，那就现在供认吧，因为你们要确信，凡是众多没有得到上帝允许而结合的人，都不是上帝结成的夫妇，他们的婚姻是非法的。”

“当然。”布里格斯先生镇定自若地从袋里取了一个文件，用一一本正经的鼻音读了起来：“我断言并证实，公元××年十月二十日（十五年前的一个日），英国××郡桑菲尔德府、及××郡芬丁庄园的德华.费尔法克斯.罗切斯特同我的，商人乔纳斯.梅森及妻克里奥尔人、安托万内特的女儿，伯莎.安托万内特.梅森，在牙买加的西班牙镇××教堂成婚。婚礼的记录可见于教堂的登记簿——其中一份现在我手中。里查德.梅森签字。”

“我要提醒你，你有一个太太。先生，就是你不承认，法律也是承认的。”

“三个月之前她还活着，”律师反驳说。

“你是谁？”他问那个侵者。

“我的名字叫布里格斯—一敦××街的一个律师。”

罗切斯特先生一听这个名字便咬了牙齿，搐似地剧烈颤抖起来，我离他很近，觉得到他周愤怒和绝望地痉挛起来。这时候一直躲在幕后的第二个陌生人，走了过来，律师的肩上了一张苍白的脸来——不错，这是梅森本人。罗切斯特先生回瞪着他。我常说他睛是黑的，而此刻因为愁上心，便有了一黄褐，乃至带血丝的光。他的脸涨红了——橄榄的脸颊和没有血的额，也由于心火不断上升和扩大而闪闪发亮。他动了动，举起了壮的胳膊，——完全可以痛打梅森——把他击倒在地板上——无情地把他揍得断气——但梅森退缩了一下，低声叫了起来“

他用沉的语调说这句话后，全场一片寂静。沃德先生立即说：“不先对刚才宣布的事调查一下，证明它是真是假，我是无法继续的。”

“你怎么知？”

“我有一位这件事情的证人，他的证词，先生，连你也难以反驳。”

沃德先生似乎不知所措“是哪一类质的障碍？”他问。“说不定可以排除——能够解释清楚呢？”

“几乎不可能，”那人回答“我称它难以克服，是经过思熟虑后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