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的责备口气轻声警告他说“他也许会惩罚你的。”
“他难道惩罚得我还不够吗?”约塞连气呼呼地咕噜道“嗨我们不能让他做了错事就这么放过他。哦不能他给我们带来这么多苦难我们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总有一天我会要他偿还的。我知道是哪一天。就是世界末日那天。对那天我会离他很近可以伸出手去抓住那个小乡巴佬的脖子然后——”
“住口!住口!”沙伊斯科普夫中尉太太突然尖叫起来开始用她的两只拳头朝他的脑袋四周乱打一气。“你住口!”
约塞连举起一只胳膊护着头而她却在一阵狂怒中冲着他乱打一阵。过了片刻他果断地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慢慢地使她坐回到床上去。“你到底出什么鬼这么激动不安?”他用后悔但又快活的口气疑惑不解地问她。“我以为你不信上帝。”
“我是不信。”她抽泣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但是我不相信的上帝是个好上帝是个公正的上帝是个仁慈的上帝。他可不像你污蔑的那样是个卑鄙愚蠢的上帝。”
约塞连笑了起来松开她的双臂。“咱们两人之间应多一点宗教自由”他彬彬有礼地建议道“你不信你想信的上帝我也不会信我想信的上帝。这样行了吧?”
那是他能记得的过的最荒唐的感恩节。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前一年在医院里度过的十四天平静的与世隔离的生活。但即使那段田园生活也是以悲剧结束的:隔离期满时他的身体仍旧很好于是他们再次告诉他他得出院上前线。约塞连听到这个坏消息后坐在床上喊起来:
“我看什么东西都是两个图像!”
病房里又是一片混乱。专家们从四面八方奔跑过来把他围在中间进行仔细检查;他们围得那样紧他都能感觉到从不同鼻孔里呼出的湿呼呼的气息喷到他身体的不同部位怪难受的。他们用细微的光线来检查他的眼睛和耳朵用橡皮槌和振动叉敲他的双腿和双脚从他的血管里抽血并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举到他视力所及之处让他看。
这帮医生的头头举止庄重细心体贴颇有绅士风度。他在约塞连的正前方举起一只手指问道:“你看见有几只手指?”
“两只”约塞连答道。
“现在你看到几只?”医生伸出两只手指问道。
“两只”约塞连回答说。
“那么现在几只?”医生问道一只手指也没伸出来。
“两只”约塞连说。
那个医生满脸堆笑。“啊他没做假”他兴高采烈他说道“他真的看什么都是两个图像。”
他们把约塞连放在担架车上推到另外那个看东西有重影的士兵住的房间并把病房里所有其他的人再隔离十四天。
“我看什么东西都是两个图像!”当他们把约塞连推进病房时那个看什么都是两个图像的士兵叫喊道。
“我看什么东西都是两个图像!”约塞连用同样高的嗓门朝他喊道同时偷偷地朝他眨眨眼。
“有两道墙!有两道墙!”那个士兵嚷着“把墙往后移一移。”
“有两道墙!有两道墙!”约塞连也喊道“把墙往后移一移。”
其中一个医生假装把墙往后推去。“这样行了吗?”
那个看什么东西都是两个图像的士兵无力地点了点头又在床上睡下了。约塞连也无力地点了点头以极其谦卑和钦佩的眼神注视着他这位室友。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位大师。他这位天才的室友显然是个值得学习和竭力仿效的人物。那天晚上他那位天才的室友死掉了约塞连断定自己跟着他已经走得够远的了。
“我看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图像啦!”他赶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