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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小说 > 陈染中短篇作品 > 我怎么舍得由外人来说你呢(2/5)

我怎么舍得由外人来说你呢(2/5)

由来已久的癖好与我的职业无关,我想,它应该只与我的情有关。倘若我不是一个作家,我的一生依然会有很多时间于冥想与回忆之中;恰好写字也是我的一癖好,而这个写字的癖好,成全、梳理了我的耽于沉湎的情,使我走向神的健康。

不,决不是。

她说“惹。”(音Re,上声“”的意思)

、动离。

我说你不该打孩,因为在他里钱是没有意义的,跟一张纸一样。对于这样小的孩,无意识的错误不能算错误。我还建议她以后不要拿钱给孩玩,钱上细菌最多。

底层、中产、英各有各的重。

我试图说服娥,就搬书里的例,说,一个孩主动洗碗,不小心打碎了十只碗;另外有一个孩,趁母亲不备,偷喝柜里大人禁止他喝的酒,结果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你说,这两个孩谁的错误大?

我只好改变一下思路,从事质不同来说服她。

说到这里,我看着她毫无余地、斩钉截铁的表情,哑然无语了!我心里忽然涌上一不应该有的悲凉的无奈,一抑制不住的反

我依然耐心说,不能这样用数量的多少比较错误的大小。前一个孩是无意的,而后一个孩是有意地不该的事,所以后一个孩错误大。

娥当机立断回答我,打碎十只碗的孩错误大。

“补!”(音Bu,上声“不”的意思)

娥很气愤的样,说,我就是要打他!他撕碎的要是一钱我就不打他了。他撕碎了十元钱我就是要打他,狠狠地打!中迸一缕不易察觉的恶狠狠的光。

虽然我们互相说着“外语”但尚可

重”怎一个“苦难”可以了得!

娥极能吃,一顿饭能吃13个煮,令我叹为观止。她手中的饭勺如同铲土机,须臾之间,一锅米饭和众多菜肴,便席卷一空,清野到她的胃腹之中。那段时间,我看着她浑如同海绵泡沫一般鼓胀起来,上下颤动。

娥立刻判断丢一百元钱错误更大。然后,她了一个毋庸置疑的手势,调说,对,就是丢一百元钱错误大!偷一元钱不算什么嘛。

我们的主文人不少是生、生长在农村,苦难是他们的底。中国传统的文化艺术观念,似乎不苦难就不足以重。难发达和文明,就意味着重的作家灭绝消失吗?不苦难就没有重吗?倘若如此,那么人类发展的好趋向真是与我们中国作家的职业追求相悖逆!

倘若我说让她什么,她会说“号!”(音Hao,去声“好”的意思)或者说,

2.江山如此多“焦”(2006-7-24)

走向文明的现代都市有繁华锦簇的重。

战事连绵的伊拉克有战争的重。

穷困的乡村僻壤有贫瘠底层的重。

多年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家里曾有过一个钟服务工叫娥,娥从四川农村老家来,经人介绍,我们请她来家里卫生及餐饮服务。刚刚来的时候,我们就知她不会写字,连自己的名字和住址都写不上来。她北京叫“上边”却不知北京位于四川的北方。娥将近40岁,却从没听说过唐山地震和四人帮。但她脑瓜还算灵光,好,人也勤快,得一手好饭菜。

音很重,比如,早晨她一来我家里,我会问一声“今天外边?”

我从来不嫌弃“劳动人民”我甚至厌恶那以人的社会地位决定自己的世姿态的势利之徒。但是,对于娥,我一直有一说不清的心理障碍,使我始终和她是疏远的,一礼貌的疏远。我敢冒昧地说,人们

F冥想与回忆

有一天,她说,她的还不会说话的小孙拿着一张十元钱在手里玩,玩着玩着就把钱给撕碎了,她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不到40岁的娥,却已儿孙满堂。她有时候会跟我表达一些她的人是非观,一些固执的“见”而且常常情绪饱满激昂,义愤填膺。

冥想与回忆似乎是我的癖好,虽然没有到达沉溺的程度。这恰好的火候,使我安然地生活在自己家中,而不是被送到神病院里。

娥不服气,认定打碎十只碗比打碎一只碗错误大。

我举例说,假若,你的小孩,你给他100元去买东西,结果东西没买回来,他还把钱丢了;再假若,你的小孩趁你们不备,从你的钱包里偷了1元钱,你说哪个错误大?

并不尽然是怀旧主义倾向,往往是一些模糊不清的也不一定有什么意义的零碎片段,它们没有什么秩序章法地来到脑中,并在此盘桓。更多时候,是一些现实的碰撞在脑中叮当作响,这里面有激情、有愤世、有忧伤、有回想。当我把这些外人听不到的叮当作响的东西,转移并升华到电脑中的纸页上,我的一颗悬着的心仿佛才落了地。

我想,家里肯定不是请学者来探究文化的,也不是请哲学家来清谈世界的,我们不就是要请人来帮我们料理家务吗?于是,便欣然接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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