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的人

午夜时分，万籁俱静，房间里无声无息。林芷缱绻在被子里已经迷迷糊糊。她始终觉得冬天是从她的脚趾开始的，骨感的脚踝越发凸凹起来，凉意和空旷感便从她光luo的脚底向上攀爬蔓延。

“铃，铃铃…”林芷微微打了一个激灵。

和前夫离婚后，她添置的第一件东西就是这台进口的高档电话机，她再也受不了原来那电话忽然而起的铃声大作。现在，她把铃声调到最轻柔悦耳的一档，那声音如同一只蛐蛐在鸣叫。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话筒里没有回应。

林芷清醒过来。

她知dao是他，是布里。她甚至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屏xi的呼气声。

“说话。”她低沉着嗓音。

依然没有回应。

林芷挂了电话。

几天前的一个薄暮向晚时候，她下班回家的路上，也曾经干过这样的事。那天，她忽然抑制不住，产生一gu想知dao他行踪的冲动。她掏出手机，迟疑了一下，又收起来，她知dao他那里有来电显示。她冲到路旁的一个黄帽子公用电话下，拨了电话。布里接通后，她也没有出声，沉了一刻，才慌慌张张挂断了线。

林芷心里怪怪的，觉得蹊跷，觉得他们彼此都像隐蔽的侦探，暗中窥视着对方。可是，他们的确都不再有重归于好的愿望了，一丝也没有。

刚离婚那几天，情形还不大一样。林芷和布里一下子都不太适应，隔三差五互相找茬儿打电话，彼此说话都yinyang怪气的。有时候周末，他们还克制不住，鬼使神差地往一块儿凑，到他们过去常去的餐厅吃顿饭。

有一次，他们一起过ma路，他习惯xing地牵住她的手，他那宽大温nuan的手掌整个包裹了林芷指尖的冰凉，她的余光看见他那熟悉的侧影和陡削俊朗的脸孔，心里的愤恨和防线似乎一瞬间坍塌崩溃了，眼泪在眼眶里不争气地转，险些掉落下来，急于找个角落大哭一场。好在此刻布里全神贯注地盯着过来往去车水ma龙的车辆，顾不上看她。

ma路还没有过完，林芷便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别拉拉扯扯的。”

布里的嘴角歪向一边，似笑非笑，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我这不是替别人拉着嘛。”

他松开林芷的手，她心里忽悠一下。这zhong奇妙的感觉林芷以前从未ti验过，仿佛自己的重量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不知是轻了还是重了。

一辆大型轿车几乎ca着他们的鼻子尖开过去，银白泛亮的车shen外壳闪烁着豪华的光彩；ma路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反光玻璃折she1出傍晚斜yang的余辉；一株株高大的槐树、梧桐树，高扬着tou颅，用力呼xi着，从不清爽的空气中xi入一口清新；灰蓝色的天空下，一群群下班的人liu行色匆匆，踉踉跄跄，嘈杂喧哗，一派浮躁喧腾的城市景观…然而，眼前的一切，都不再能引起他们谈论的兴趣。

他们走进一家餐厅。这间叫zuo“老房子”的栗色餐厅位于街dao拐角chu1，不大的厅堂貌似东倒西歪，内bu的格局也不对称，似乎主人随心所yu信手拈来，其实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内在的章法和风格——酷得隐蔽，jing1制得cu糙，雕琢得毫无痕迹，所谓大巧若拙，如同人世间的许多事物一样，jing1心得漫不经心。布里随想到他们在濛山上的那tao叫zuo“美梦”的小别墅正是这样的风格。

在他们曾经共同喜欢的《家ting的衣服》一书的熏染下，林芷和布里养成了一zhong小到对纸巾碗筷、餐juqi皿，大到对桌椅板凳、窗hu墙bi的共同的挑剔。这是一家他们过去十分喜欢的餐厅，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天各一chu1了。

餐厅里遮光的百叶窗拉得很低，光线黯淡，布里的脸色显得苍白灰暗，表情难以捉摸，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丝忧伤、无奈，嘴角却分明笑着，整个脸bu表情看上去别别扭扭的，时而讪笑，时而蹙眉；时而明媚，时而yin郁，很不对劲。

林芷问“女朋友jiao得怎样了？”

“这个话题嘛，”布里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还是不说为好。”

林芷说“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会吃醋？你就放心吧！”

布里又是诡秘地一笑，一dao光亮与yin影jiao织着闪动在他的脸孔上。

“布里啊布里，无论如何我们也曾是天造地设、般pei投缘的一对，怎么就是不能互相理解呢？看看你的脸色，”她拿出随shen包里的小镜子对着他的脸“生活肯定是一团糟。”

布里摸了摸自己陡削的下ba，眼睛看着别chu1，不置可否“也许，是替你发愁吧！”

“哼哼。”林芷略带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