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搭无一搭说着什么。
布里的母亲继续回忆布里小时候的事情。“布里小时候犟得很,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不高兴,他会做出一个意外非凡之举,他就是喜欢出人意料。五岁那年,有一次,忘记为了什么,他忽然一口咬住餐桌的犄角,两排细细的小嫩牙死死钳住桌角的木头,我和他爸急得在一旁束手无策团团转,想用力拉他又怕把他的门牙弄坏了,只好不停地劝说,‘布里啊布里,你松开嘴好不好,有什么事松开嘴再说。’‘布里啊布里,听话,你再不松开,你的下巴就要掉下来了啊…’结果他硬是一个姿势咬了半个小时。”
林芷笑了起来,接过来说“如果你们不劝他,也许他早就松开了。”
“是啊,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这时,石阶小径在土坡的边缘向左边拐了个弯,她们继续沿着狭窄的台阶拾级而上。
拐过弯后,光线更加昏暗。林芷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雕木镂空的亭台,红红绿绿的油彩已经有些残损脱落,斑斑驳驳,显得凋敝而苍凉。
她有了兴致,说了声“我先上去。”
她大步赶上了布里,然后越过他,独自向亭台走去。
布里转回身来陪母亲走,湿漉漉的石板台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依然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
布里母亲提议小憩片刻,于是,他们就坐到石阶上。
“你们最近没有住在别墅吗?”母亲问。
布里心头咯噔一下,一瞬间,他似乎明晰了自己心里盘旋不去的事情,或者说潜意识中一直压抑着他的那团模糊不清的东西。
“都忙,平时就各自在宿舍住呢。”布里急忙避开别墅问题,如同躲避脑子里缠绕的魔鬼一样。
黄昏蹑手蹑脚地来了,身前身后被暮色笼罩一层神秘,布里看到西天已渐渐映出一片红晕。
早春的小风围绕着他们的脖颈和脸颊,暖洋洋的,习习撩人。布里似乎无心说话,他点燃一枝香烟,闷闷地吸着,一缕青烟袅袅冉冉越过他的头顶。他把头靠在一株歪歪斜斜的树干上,一条腿平直地伸开,另一条腿从膝盖处向内侧弯曲。他望着眼前怡静幽雅、郁郁葱葱的草坡,心里竟有些飘飘忽忽,昏昏然然…
他抬头看到上面不远处的亭台上十分静谧,林芷一个人站在那里十分惬意。也许是热了,她把那件火红的上衣搭在一只手臂上,只穿着里边乳白色的衬衣。她似乎在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奇怪。额头由于些微的汗渍而闪闪发亮。她向布里这边或者他们身后更远的地方频频招手。
她仿佛觉得自己的高度还不够,一个箭步迈到亭台的栏杆上,然后回过身,把火红的外衣往身后的空中一抛,那上衣被风托浮着如同一只红色的风筝徐徐缓缓扑落到亭台的石砖地上。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布里看到她站立在窄细的栏杆上,忽然做起了跳水之前的甩臂动作,那动作弄得十分夸张,富于戏剧性,小臂和大臂笔直地抡成180度,她来来回回抡了七八下。然后,回头向他们这边粲然一笑,接着纵身一跳,跌入陡坡下边几十米处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这里有阴风,可别瞌睡。”布里的母亲说。一双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上。
他迷糊了一下,定了定神,马上清醒过来。
“噢,”布里掐掉手中的香烟,站起身来“我们还是上去吧,林芷等我们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