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声。火车停了。扳闸员开门进来,问:“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地上的人和血,又看了看那个拿枪的刑警。列车员也从车厢的那头过来了。
“里边有个家伙杀了人,”那刑警说。
“还有呢!早就翻窗逃走啦,”扳闸员说。
“看住那个人,”那刑警说着,就推开了去车厢头上的门。我赶到过道的那边往窗外望去。沿路轨有一道栅栏。栅栏外是树林。我望了望路轨的两头。只见刑警匆匆跑了过去,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一个人影子也没见到。刑警回到了车上,厕所的门也开了。门是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因为警官倒在地下,身子压在门上了。窗子开了约莫一半。那警官嘴里还有气息。大家就把他抱起来抬到车厢里,大家也抱起了那个犯人,把他安置在一个座位上。那刑警把手铐在一只大提箱的提手上一套。看来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去照看这个警官呢还是该去追捕那小个子,还是怎么样。大家都下了火车,望望路轨远处,望望树林边上。那扳闸员看见小个子是穿过路轨跑进树林去的。刑警到树林里去了两次,又都退了出来。那个犯人把警官的手枪抢走了,所以看来谁也不愿意闯进树林深处去抓他。最后火车又开了,他们准备到前站去报告州警,把小个子的相貌特征发往各地通缉。爸爸帮助他们照料警官。他给警官清洗了伤处,伤在锁骨和头颈之间,他叫我到厕所里去取来卫生纸和毛巾,折起来堵在伤口上,又从警官的衬衫上撕下一只袖管,把伤口裹紧。他们尽量设法把他安顿好,爸爸还替他擦净了脸。他的脑袋在厕所的地上撞得够呛,所以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不过爸爸说他的伤倒不重。车一到站他们就把他送下了车,还有一个刑警也把另一个犯人带走了。这犯人脸色煞白,脑袋一侧隆起了一个紫血块。他给押走的时候,一副样子显得傻乎乎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只巴不得快些办好似的。爸爸帮着他们安排完警官的事,又回到火车上。车站上正好有一辆运货汽车,警官给抬上了汽车,送到医院里去了。那另一个刑警在打电报。我们还站在车厢的进口处,火车就开动了,我看见那犯人还站在那里,后脑靠在车站墙上。在哭呢。
我只觉得样样无趣,满肚子不痛快,于是我们进了吸烟车厢。扳闸员拿了一只水桶和一团废纱头正在那里擦洗,去掉地上的血迹。
“他的情况怎么样啊,大夫?”他对爸爸说。
“我可不是大夫,”爸爸说。“不过我看他的伤碍不了事。”
“这么两个大个子警察!”扳闸员说。“居然会对付不了那么一个小矮子。”
“你看见他翻窗出去的?”
“可不,”扳闸员说。“应该说,是他跳下去刚落在路轨上,就被我看到了。”
“你当时认出他了吗?”
“没有。乍一见我没认出他。依你看他是怎么用刀扎他的,大夫?”
“一定是从背后扑上去的吧,”爸爸说。
“不知道他这刀子是哪儿来的?”
“这就不知道了,”爸爸说。
“还有一个可怜的蠢蛋也真是,”扳闸员说。“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逃跑。”
“是啊。”
“可那警察还是结结实实给了他一顿。你看见了吗,大夫?”
“看见了。”
“那个可怜的蠢蛋,”扳闸员说。他洗过的地方留下了些水印,血迹都没了。我们又回到自己那节车厢的座位上。爸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说,吉米,”过了一阵他才说。
“嗯。”“对这件事你现在总的怎么看?”
“说不出个看法。”
“我也是,”爸爸说。“心里很不痛快是不是?”
“对。”
“我也是。害怕吗?”
“看到血的时候很害怕,”我说。“见他打犯人也很害怕。”
“那是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