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还是管你自己走吧,她还能多陪我一个小时。
随便你们。丈夫回过头问孕妇,你知道我的游泳裤放哪儿了?
带游泳裤?孕妇看上去有点意外,你们到深圳还要去游泳?
我们住小梅沙,那儿有浴场。丈夫说,怎么啦,深圳很热,下海游泳不很正常吗?
我没说不正常。我是说你们这次去一定很快活,孕妇笑了笑,走到门边把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然后她说,祝小姐也要去的吧?
她当然要去。丈夫说,深圳的项目是她联系的。
我知道深圳的项目是她联系的,你告诉过我。孕妇说,她当然要去,你们在那儿游泳肯定游得很快活。
你又来了。丈夫宽宏大量地笑了一声,他在抽屉夹层里找到了游泳裤,放在身上比着,他说,我胖多了,现在穿可能会嫌小。
胖什么?你还是很匀称。孕妇说,祝小姐还夸你体型好呢,你忘了?
你胡说些什么?丈夫又笑,她什么时候夸我体型好的,她从来不夸别人。
她不夸别人,可夸过你,你不要没良心。孕妇说,你其实记得这事呢,假装忘了,去年圣诞节聚餐时候她夸你体型好,你高兴得满脸通红,怎么就忘了?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丈夫关上箱子,脸上是一种坦荡的无辜的表情,你该休息了,来了客人忙了一天,该休息了。他说,我看你今天有点兴奋,这样对胎儿不好,医生不是说你的情绪要保持稳定吗?
我很稳定,不稳定的是你。孕妇说,我看你这次出差特别高兴,好像小鸟飞出了笼子。
我说不过你,随便你怎么说。丈夫息事宁人地讪笑着,走到孕妇身边,把她的肩膀往下压,该睡了,他说,明天要出门,你朋友明天也出门,她已经睡了,我们也该睡了。
你们都出门,留下我一个人。孕妇说,明天我也走,到我妈妈那儿去,我才不愿意一个留在家里。
让你妈妈来。丈夫说,你身子不方便,不要出门。一切为了孩子,你自己说的。
他们很快就睡下了。两个人距离大约有一拳之隔,丈夫的手穿过妻子的头发和脖子,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关掉了台灯,房间一下就陷入了漆黑之中。
孕妇的眼睛执着地睁大了,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模糊的白光。她能听见丈夫粗重的鼻息和墙那边卫生间龙头的残漏声。孕妇意识到丈夫刚才说出了一个事实:她很兴奋。今天她确实很兴奋。今天她很想说话。
你记得小宁吗?孕妇说,上海的那个小宁,以前来过我们家,送我檀香扇那个,你还记得她吗?
哪个小宁?丈夫翻了个身,说,瘦瘦的带金丝眼镜的?说话很腼腆的那个?她怎么啦?
她上了报纸。孕妇说,她成了新闻人物,你每天看报,怎么没看到小宁的事?她的照片都上了报纸,你怎么会没看到?
到底什么事?丈夫敷衍着孕妇,他说,说简单点,明天我要起早,我瞌睡得厉害。
我一说你就不瞌睡了。孕妇先卖了个关子,然后用平淡的语气说,她丈夫有外遇,小宁往她丈夫脸上泼了一大瓶硫酸!
丈夫的嘴里果然发出了一种类似惊叫的声音。他说,够残忍的,看不出来,那个女孩敢用这种手腕,她连说话都会脸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