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床上。室内很昏暗,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四周很安静,只有清晰的水龙头滴水声,一个小声音轻轻地在元豹耳边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里已经没有打扰你的东西…除了我说话和滴水声,你什么也听不见了…你已经困倦了…你要入睡了…现在我给你数数了…随着我数数你会加重瞌睡…一…一股暖流舒服地流遍你的全身…二…你的头脑模糊不清了…三…愈来愈模糊了…四…五…
…你愈来愈困倦了…六…周围安静极了…七…你入睡吧,深深地入睡吧…八…九…不能克服的睡意已经完全笼罩着你了…十…你已经舒服地熟睡了…十一…除了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也听不见了…十二…你睡吧,尽情地睡吧…“
元豹呼吸均匀了,胸膛平稳地一起一伏,微微打着鼾。
身穿白大褂的刘顺明和孙国仁悄悄溜进来,催眠师耳语般地对他们说:“睡了,可以问话了。”
刘顺明从兜里换出一张写着问题的单了,递给催眠师。
催眠师看着单子,在元豹身边坐下。
“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愿意回答我吗?”
“愿意。”元豹语调愉快地说。
“你喜欢那些花衣服吗?”
“喜欢。”“是喜欢看见别人穿还是自己穿上也喜欢?”
“别人穿喜欢。自己穿也喜欢。”
“你象女人一倦妆扮,穿着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感到别扭吗?”“不。”“为什么不?那并不好看,一个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怎么会好看?”“那不是为了好看…”
“那为了什么?”“好看并不重要…”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为好看为什么?”
“好看并不存在,谁也不好看,这不是个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元豹的声音变得焦躁了。“我说不清楚,我穿女人衣服不好看可也不难看,这只不过有点特别并不许逆,我并不重视穿什么样的衣服,完全不重视。”
“你是否一直暗暗希望做一个女人?”
“不,我说不上,也许有过,但不强烈。我不认为当一个女人是件天大的好事,也不认为是件坏事,我没仔细权衡过。我不太关心我是个什么样子,无论是什么样子好与坏只能是给别人带来问题,我个人很少看到自己。”
“你对你自目前作为一个男人的境遇感到满意吗?”
“我不能要求更好的境遇了。我不抱怨,一切理所应当。”
“什么理?”“什么都是理,因而也就什么都不必讲理。”
“如果现在要你放弃你的男人身份你是否乐意?”“我自己不动手,可以由别人代劳。我获得这个男人身份也是别人卖的力气,我是什么我没费过劲儿。”
“得来容易去也容易?”
“无所谓窥,更无所谓捍卫。没有什么可坚持的,因为没有一样儿产我自己的。”“包括你的身体?包括你有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