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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4)

怎么样?妈妈问小髻,小髻问谁去?单看了一面,谁知谁怎么样?那个人不难看,谈吐也还明,小髻的一辈就跟他过了?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怎么跟电影电视剧里那些缠绵徘侧的故事一不一样,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还是,实在无下脚,只得翘起脚尖,让的鞋跟委屈在泥泞之中。地上甩着些边缘圆的石块,外表不甚糙的树,结成团的土坷垃,叠成一棵的阔树叶…小髻知,这就是乡下人的手纸——经济实惠,还可以再生。在人看不到的犄角旮旯,还隐藏着女人们专用的件。蜘蛛在上面结网,蜗从上面爬过,留下一条鼻涕般银亮的线…小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看见一条胖的蛆虫,正沿着她红的鞋跟往上爬,沉着地像闹市中的无轨电车…她猛地一跺,像登山队员一样坠落下去,片刻之后,又毫不气馁地重新开始…一只贪婪的猪娃,正从与茅厕相连的猪圈摇摆着走过来,尾快乐地卷一个漂亮的“8”字。人的粪便,是它一顿佳肴。

“髻儿,妈知你的心,过城刚回来,看哪都不顺。可城里不是咱们的家,乡下人的在土里。孩,收收心吧。成家过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妈妈的声音,苍凉而悠长,山里女人一辈一辈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小髻难能挣得脱吗?

“髻儿,看了这么半天,你到底觉得怎么样,也该给妈一句痛快话。妈不糊涂,不包办,大主意你自己拿。”妈妈很开明的样

一切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小髻在这样的茅厕中过多少年,今天竟觉得一分钟也呆不下去。阿宁家的厕所,是一间小小的独立泥房间,净,终日打扫得清清,还有一淡淡的消毒气味。临街有一扇不大的窗,白天可以看到过往行人,晚上可以看到闪亮的路灯,靠墙的搁板上,还放着几本消遣的书…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小髻竟如此鲜明地回忆起阿宁家厕所中的所有细微之。包括第一次上厕所时,因为居临下,因为能看到那么多人影,她产生不安全的恐惧…农的院落,第一是实用。院的一边是柴草垛,另一边就是茅厕和猪圈。为什么不可以移到院落背后?可以的。但没有人移动,随着一睛的腥臊气,小髻终于明白这富裕人家生产的是什么货了。靠墙摆着几个橡胶外带,一样,厚而结实,农民们买了去,盛满稀薄的粪。用扁担挑着,去各家的责任田。陶罐易碎,木桶易糟,惟有这再生橡胶的,轻便省力,想必生意是很红火的。庄稼一技,全靠粪当家。乡下人并不认为粪便是什么可耻的东西,也不觉得打造盛粪便的皿是什么不光彩的职业。但小髻受不了。她想念阿宁家那间小小的泥房,弯弯曲曲的下,才是排的归宿。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不再属于生养她的这块土地了。

蝉儿也许不该到

阿宁夫,不要埋怨小髻的一去不返。好心的田大妈,不要奇怪小髻怎么不辞而别。还有那个找书的大学生,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相见…不懂事的费费,忘了你的小髻姨姨吧,我们原不是一人啊!

小髻站在自家屋后的树丛里,任泪无声漱下。脚下有极细微的声响。她俯下,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地面有个钮扣般的小,一个丑陋的猴一样的小昆虫挣扎着,从背上裂开一不规则的细,一个柔细腻的躯从中奋争而。它的翅膀是绿的,敛在一起时像一柄优雅的折扇。翅膀一张开,像是一件翠绿的纱衣。这是秋蝉。到了明天早上,它的翅膀变成造明的黑裙,驾着它,飞上的树梢,把久居地下的梦,变成现实。遗下孤零零的蝉蜕,任下落的树叶将它掩埋,最后像炸得过薄的油饼屑,化为碎尘。

小髻痛苦地了一下,她的终大事,就算这么定了,她到城里去过,就这么回事,什么也改变不了。城市像一大的樟木箱,每一个装去的人都沾染上一城市味。风日晒,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稀薄下去,被山野的雨,冲刷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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