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于星期日到东郊碧沙岗一见。
没有张老师的信件，也就没了。生意不消说得一日日经营下去。省报老君庙学校是准要订的，也许那天他刚好没有去学校教书。不过别人看了，也准会告他，说李娅梅上报了云云。也许他就不教书了。也许别的什么，他看了报纸，只顺手扔到一边。离婚后的一年，通信还算频繁，后就日渐少了，再后来接到一封来信，说他母亲病故了半年，就终于不再来信。去年、即一九九六年，梅曾两次给他寄去四千元钱，说社会已经到了金钱至上的时代，你赶快
些生意，就是乡土社会，就是最为偏僻的张家营
，大概也该大谈经济和信息了吧。他没有回信，他又把她的四千元钱返寄回来。如此看来，他即便读了那省报，不回信也属自然。不再寄希望于什么，收拾了七百多封来信，拆的和没拆的，堆成一堆，准备烧掉，整理俗念几思，不错心儿地经营酒店。可是，准备烧信时，却发现其中有许多杏黄
的信封，上面除了她的邮政编码、通信地址和名字外，均无落款。拆开其中一封看了，仅写着一句话：
64
请于星期日到东郊碧沙岗一见。
全都拆了，共十七封，皆是请于星期日到东郊碧沙岗一见。信上无时间，无姓名，信纸也是普通无单位名称的平常方格稿纸。字迹还好，非龙飞凤舞，却端端正正。从邮戳推断，是每周一封来信，周二发
，周三寄到，平信，邮价是本市价格，即阜外普通邮票的一半价格。就是说，写信者是本市人。什么职业，年龄、住址、住房、工资、从事什么第二职业，均是一片空白。也许都在他的第一封来信中写着，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他的第一封来信。信是在梅的住房洗涮间烧的，
的燃烧的黄焦味，被严严地关在房里。也许第一封来信丢了。这样的信件丢的不是一封，以至于她常常把同学、朋友的来信也归如此类，顺手扔去而丢失。
请于星期日到东郊碧沙岗一见。
毕竟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品尝了无尽艰辛。虽然返城五年，历经挫折和都市对她的儿戏，时至今日，不消说积存下许多黄金白银般的人生经验，却仍不失为单纯而质朴的女。但若让她轻易信了谁的言语，在梅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其本意并不是为张扬自己，寻找
，安
寂寞，而是为了让离婚五载的丈夫能从报上知
自己的成功。可是，梅失望了。失望像秋天的黄叶不期而至。整整三个月过去，梅收到本市、本省和山西、陕西、湖北、湖南、安徽、山东、江苏、黑龙江、吉林等省份的信件七百余封，偏偏是没有原夫张老师的只言片语。她想她的成功对他是一
藉。想他看了报纸，会写给她一封贺信。可是没有。尽
贫寒，从小备尝磨难，辍学、下乡、务农劳作、乡婚、失、离异，直到九二年才返城，返城后受人讥嘲、戏
；也尽有时情绪冷无常，忽好忽坏；但五年来，她从来不对什么作杞人之忧，命运所指，就努力去。
锁双眉、整天价发愁的事，回城后是极少有过。纵然不能说梅完全没有
郁的一面，但追悔过去，悲叹
前风景之类的情况，实是从未有过。就连初回城时，从事馄饨营生的那段日，不时遭到政府一些
门，如工商、税务、卫生、城建等机构的无理掣肘，也不曾有过一声苦叹。
，都市里还残留许多
末的气息。公园里的
草，虽已开始凋谢，却仍然挂着、擎着许多绿、红。郑州本来是一座绿城市，国家曾在九五年四月授予它绿之冠的荣誉称号，旅游观光者，也盛赞它名符其实。香港即将
还大陆的那些日，港客大批涌
内地中原，见了郑州的绿化，走在成荫的大街小巷，无不对其
绿
叹。在一个薄雾的早晨，梅的酒楼刚刚打开门房，洒
车从门前缓缓走过，邮递员随后在楼下喝了一声，一个店员接过报纸大叫起来，说梅
梅，登来了，文章登来了。梅从楼上走下来，接过报纸看了一遍，压抑了激动，一副无谓的模样走来，忽然看见秋天黄
地向她走来。街上的桐叶在夜里突然飘落一地，清洁工扫了一遍，依然又铺了一层。门
摆的
，叶
无奈地零零落下，在酒店门，洒了满地衰败的颜，灰蒙蒙一层的伤。梅立在店前，手里拿着那张知青返城节的报纸，骤然间到了寒冷。陌生的面孔，一张张从她脸前晃过，像清明节郊野里飘起的一张张坟纸。三日之后，便有一批本市的信件挂号寄来，信上是一律的言巧语，每一封都装满了人生的游戏和对金钱的红
望，血淋淋想同她分享酒店的生意。什么我无限的崇敬你，渴望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什么你使我到了人生的太
正冉冉升起，我愿像保姆一样扶持你的衣
住行；什么若能同你结婚，我保证让你获得无限的快乐和幸福…等等等等，几乎如下亚细亚大街各商
不约而同播放的《你我都还活在世界上》的
曲，
行的腔调使人到厌气。开始几日，梅还拆信读信，甚或一个人悄悄地研读。三封五封过去，便品味每封信不过都是隔夜的茶，虽重却是重的寡淡，后叫人倒胃。
然而，接着的几周，别的信件几近断，这杏黄的信封，却依旧在周三如期而至，规律得如这个季节的光，在早晨六时二十分，准时从窗里爬到她的床上。
又拆一个杏黄信封，还是：
整个一个秋季，是在信件的往来中逝的，仿佛渐寒的天气，是由邮局投寄而来。亚细亚大街崛起的繁华，终是不能阻挡季节的降临。路边的法国桐树，黄叶将尽，剩下的三伤两残，枯在弯曲的枝上，不时被商店门的音响，旋旋地震落下来。这是各店铺开张时候，却有一些仍然闭门关窗。因为在九五年曾有新闻传说，说九七年秋天在中原地带将发生一次日。九六年新闻媒介的这报更甚。到了今年，那就报得详尽而
；时间是历十月，农历九月初一，大约上午九时许。至于是日全、日偏、日环，还要到日
再拆一个杏黄信封，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