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家里的抽屉桌越来越高，高到了司ma蓝举起胳膊还拿不下来桌上的油瓶儿。水缸越来越cu，搬一个登子放在缸下去舀水，掉进去就可以游水了。时间叮叮当当地飞快着，日tou有时从东边出来，又朝东边落去，从西边出来，又朝西边落去。如果不记着太yang总是从门前边槐树那儿升起，司ma蓝就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哥哥们也越chang越矮，仿佛从狗chang成了兔子，又从兔子chang成了鼠。加上父亲司ma笑笑对他的偏爱，森、林、木三个儒哥就chang成他的弟弟了。每日间他总是让他们给他洗脸，给他端饭，陪他上茅厕。随着倒liu的岁月，司ma蓝回到了他的一个生日里，他说我想有好多人都去沟里耍，让他们挨家通知孩娃们饭后都到村前沟里去，儒瓜哥们就分tou一家一家挨门唤叫了孩娃们，在沟里他把生日油炸的花面果子一个孩娃分一枝，孩娃们吃着他分的食物，他的权力就日如中天了，就成了孩娃们的村chang了。

他把孩娃们集中到沟里的一块宽敝chu1，指挥着他们pei对儿，让这个女娃给那个男娃zuo媳妇，让那个男娃给这个女娃zuo丈夫。不愿听他的，他说你活不过四十就得死，得hou病疼得你在床上翻gun掉下来，那大他的男娃女娃，就犹犹豫豫顺从了，就开有他们的爱情故事了。

在那故事里，他指挥着一切，成了他们的村chang，就把蓝四十和杜竹翠娶成了自己chang命百岁的媳妇了。

又一天，依旧是冬日，依旧在村前的沟里，大哥、二哥不在场，他把蓝六十pei给了三哥司ma木。把蓝五十pei给了弟弟司ma鹿。把司ma姓的三个女娃pei给了杜桩、杜zhu和柳gen，最后还剩蓝四十和刚过三岁的竹翠时，四十说蓝哥，我嫁给谁呢？司ma蓝看了看，所有的男娃都有家有口了，连脖子有瘿的丑妮和侏儒哑ba都有夫有妻了，他就犯了难，不知该让四十和竹翠嫁给哪个了。这时候三哥司ma木忽然说，四弟，你自己还没媳妇哩，司ma蓝噗哧一下，从口里掉出一个冰清玉洁的笑，想起自己还没有媳妇哩，就说你俩来zuo我的媳妇吧。蓝四十和杜竹翠就忙不迭儿过去拉着她们男人的胳膊了。

可这当儿杜zhu不愿意，杜zhu说你一个男人就俩媳妇呀。

司ma蓝说，我是村chang嘛。

杜zhu说，村chang就该娶两媳妇呀？

司ma蓝无话可说了。

僵局像云雾一样把大家罩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男娃中柳gen说话了。柳gen说村里的村chang就有好多个媳妇呢，他的那个媳妇死了他成了大夫，哪家媳妇生娃儿，shen子都得让他随随便便摸，就和他娶了一村的媳妇一样儿。

杜zhu也就只好好无话可说了。后面出现的事情是，四十和竹翠谁来zuo正房，谁来zuo偏房。司ma蓝拉起四十的双手看了看，看见她的两只手冻得像两段红萝卜，袄上有两个布扣没有了，他说，我让四十zuo我的正房哩。年龄细弱的竹翠就不甘不愿了。竹翠不愿意她就哭起来，拿tou往她表哥司ma蓝的shen上撞，司ma蓝就让竹翠zuo了正房，让四十zuo偏房。四十把手从司ma蓝手里抽出来，也就默认了偏房二媳妇。她站到司ma蓝的右边去，把左边的位置让给了竹翠，一场盛大的爱情也就开始了。司ma蓝朝那沟里的shenchu1望了望，又找了一块从悬崖上liu有暄虚碎土的宽敝chu1，指着那儿说，三哥，那是你们的家。司ma木就拉着蓝六十到指定的位置坐下来。司ma蓝又指了一块说，柳gen，那是你们的家。柳gen就拉着蓝七十到那家里了。再指着一块说，杜柏，你两口儿住在这儿吧。杜柏两口就到不远chu1的一块虚土并肩了。司ma蓝从沟里的一块石touchu1开始，直指到沟口这边的另一块石tou结束，给每一对夫妻都相距几尺安置好了后，他领着竹翠和四十，到了一chu1有层干茅草的空地上，说这儿地方大，我有两个媳妇我占了。然后又望望一对一对呆坐着看他的夫妻们，和村chang召集大家开会时一模样，就撕着嗓子问大家。

──想活过四十岁的把手举起来，

孩娃们有前有后地都把后举在了半空里。

──想活过五十的把手举起来，

所有的手又都举在了半空里。

──想活过八十的把手举起来，

男娃女娃把手举得更高了，shen子像吊在半空里。

──想活到百岁的把手举起来，

有孩娃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把两只胳膊同时举将起来了。jin随着，男娃女娃就都哐哐咚咚抢着站起来，所有的胳膊都如树木在空中高擎着，每个孩娃的袄袖都朝上下脱hua着。日光nuannuan亮亮，又chaochaorunrun，那沟里就像蓄了一沟温热的水，每个孩娃lou出的胳膊都如煮在水里的红白萝卜了。有风从沟口轻轻慢慢chui过来，麻雀在那风中飞着时，有羽mao光闪闪地脱下飘来了。司ma蓝有些激动起来，他为大家都想活过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