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蓝哥哥,送给我等我出嫁时我就不要你闪家的彩礼了。司马蓝就把那胡子又一层一层包起来,亲手往她袄的里边塞。她说我的袄里没兜呀,他的手就在她的胸口停下了。可她忽然又说,兜在里边呢,他很快活地笑了笑,说你的咪咪豆儿真小呀,她说等我长大就大了。他们也就相互一望又都笑了笑。
日头已移到了正沟顶,孩娃们的亲吻依然热烈洪亮,在沟里响得像盛夏小麦地炸开的麦壳儿,香味甜味在那炸烈中蔓延不止。身后崖上的村子里,脚步声慢慢悠悠,远至近地传过来。身前沟口的田地,表苗被太阳晒热后,挺直麦叶的撑腰声,细绿一片,由近至远,像柳絮杨花朝沟的那边飘过去。有女孩娃在男娃身下,叫着说我的腰疼了,我的腰疼了,男孩娃却不理不睬,一个劲儿地亲着嘴儿查着数。他的数儿已经数到了一百一十多。这时候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近到了仿佛就踩在孩娃的发稍上,就从头上跌落下来了男人的唤话声。
──喂,见孩娃们去哪了?咋就一晌没影儿。
沟里的亲吻声哐地下黑黑沉沉了。
从村西传来了女人的答
──没见哟,我也在到处找我家的一群妮子哩。
这一问一答的是村长杜桑和蓝四十的母亲杜梅梅。他们问答完了,脚步声也跟着由近至远地飘走了,像白色的花朵一样无声无息了。
仿佛是冬未初春刚走来的春暖突然遭了一场风,风止了,春暖却再也不见了。孩娃们再也不相拥相抱相亲相吻了。他们都从地上坐起来,半梦半醒的木呆着,如同还没有明白刚刚发生了啥儿事,还没有从爱情中抽回身子来,就相互打量着,目寻着,都把目光搁到司马蓝的身上了。
司马蓝从竹翠和四十的中间站起来,对着日光揉揉眼,瞟了一眼孩娃们,半旋过身子来,盯着身边的杜柱说,你亲了多少下?
杜柱怔了怔,六十二。
司马蓝说,那你就活六十二岁了。
杜桩就灿烂了一脸的笑。
司马蓝问和杜桩配对儿的杜草草,你生了几个娃?
草草如在梦里样,说一个也没生。
司马蓝说,那你就活不过四十岁。
草草就噼啦一声醒过来,说我生了男娃女娃七八个。
司马蓝说,那你就活七十岁或是八十岁。
草草脸上的笑就把半条士沟给染红了。
司马蓝又扭头看着柳根问,
──你亲了多少个?
──八十一。
──那就活八十一。
──我亲了八十二,
──那你就活八十二。
──我亲了八十三,
──那你就活八十三。
──我不知道我亲了多少嘴,我不识数哩。
──那你就活不过四十岁
──就有哭声雨淋淋地响起来。
──哎,蓝哥呀,他亲了我一百下。
──那他就活一百岁。
──哭声就没了。
──司马蓝哥,你亲了我俩几下呀。
──你俩别说话,你俩都说你们生了十个孩娃儿。
──那我们就生了十个娃。
──那你们也活一百岁。
──可我亲了一百三十七个嘴。草枝,我是亲了你一百三十七下吗?
──不管你,反正我生了一堆娃。
──多少个?
──像母鸡抱蛋一样一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