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读书你想什么？你长大以后想变氓是吧？你又不像人家，爹妈是当官的，有背景。你不好好学将来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养不活自己，这么简单的理你都不晓得啊…"

客厅里坐着黑着脸的爸妈，冰凉的目光同时落在女生脸上。凝重的气氛令人上就觉到了。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夜晚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养不活自己。活不下去。

转动门锁，泻下的光线致使瞳孔瞬间收，女生本能地向后退了小半步。穿过玄关，有无遁形的错觉，不安较之前愈发膨胀。

小学时候，踩着放学铃随着跑的人群往校门外涌，总能在门等候的众多家长中找到熟悉的笑脸。

几分。了几万块钱。我也不想。

还是打电话到家里来告状了么？

很多年以后你会记得我么？放学时，回家时，以校友份重新踩过母校的红地面。经过创始人铜像时，会不会突然想起生命中曾经现过这样一个我？

没有梦境终了的那一天。

不明白，非常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人生会现这样的断层。究竟改变的是整个世界，还是彼此的心？

看不见前的一切，却能够异常清晰地看见遥远的记忆。

"我们在外面成天累死累活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说来，你们只会嘲笑我太矫情。小小年纪，好吃好穿，有什么可烦恼？你们不会明白。

"学校…老师…拖堂…"女生支支吾吾。

骂得不够解恨，反手一个耳光，疼痛加在脸上，的针刺迅速浮上肤表面。之后再接踵而至的各拳打脚踢，却反而让她理会不到切肤的痛，单是麻木的钝，像某生命力顽的地生植，迅速从下大片大片扩散开来。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转弯时爸爸下意识拉住箍自己肚的女儿的手。宽厚的大手覆住女生的小手。意传递着。

像汐，寒彻骨髓的凉意从地表渗，转瞬就漫过了脚踝，没了膝，覆过。整个人被庞大的域完全吞噬，无法呼，快要窒息。

和坐在男生的自行车后座完全不同。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的时候可以放松地伸过手臂环住爸爸的腰，把脸一直贴在沾了他温度的衬衣上。街景慢慢朝后卷去，好像时光都缓了。

然而，记得又能怎样呢？

单影咬的下嘴逐渐失去血。

也不再会有谁等在校门焦急地寻找自己，同样的人只会无情地骂"你怎么不去死"。

为了我。工作。应酬。玩乐。搓麻将。全是为了我。

世界上唯一在乎我的那么几个人，都去了哪里？

理由。说来你们也不会明白。

单影低着没声。

我可是全都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

爸爸冷笑一声，"你没去学校吧？"

她永恒地待在冥王星。在自己的记忆里宁静安好地看向自己。

不再会有宽厚的大手递来温，同样的手只会狠狠地在脸上，留下鲜明的指印。

以"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展开话题，朝自己伸宽厚的手掌接过书包的人，是爸爸。有时在学校遭遇了不愉快的事，单影就会躲藏在铁门边从暗看着爸爸，他脸上的焦急随着人群的逐渐散尽而逐渐加剧。

明明说只要有就能包容。可是去了哪里？我的人去了哪里？

来。

脚下的地面也剧烈地颤抖，整个世界再没有一片弦音，蓄势等待着一个声响。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脆残废我还养着没话说！"

明明是存在于脑海中的震耳聋的嗡嗡声，却又像穿越了很漫长遥远的时空，隔过无数荒芜

心室仿佛被钻开一个黑，吞没一切光线。

单影掏钥匙开门前愣了一下。

从"谢谢"开始，以"再见"结束。

受了委屈的女生只想证实，如果自己消失，这世上是有人会着急、会伤的，会在自己重新现时如释重负地把自己抱。

狭窄的钥匙孔里透罕有的亮光。

又怎么能说是"想起"，其实她始终在那里，没有离开过片刻。就像人世间沧海桑田，星空之上只经历白驹过隙。地球上从奥陶纪到上新纪的演变，在像凝固琥珀一样的星辰看来，也许眨一眨就错过了亿万年。

『贰』

"你到哪里去了？"妈妈首先发问。

去死。

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被冷落，被孤立，被嘲讽，被仇视。被迫着去面对自己怎么也不好的事情，举步维艰。被不友善不温柔的人们呼来喝去，被指着鼻尖或戳着太骂"你这样的蠢猪"、"撒谎"、"一副死相"，自尊心降解得不名一文。

单影突然到前自己父母暴怒的表情淡化混了，白茫茫的一大片雾气覆盖上来，一瞬间再也看不见前的一切。骤然失明并没有带来灭的恐惧，却恰恰让她镇定下来。视线从外向内。指向了自己的内心。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

"为什么？"可以被称作"吼叫"的语气，"为什么逃课？！"

单影停下脚步，将书包搁在旁边的地上。

"你考中的时候就因为差那么几分我们就了几万块钱。再这样下去整个家都会被你败掉！你要再考不上大学看哪个鬼理你！我有钱都不会给你、不会在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