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可能：拱手园，投诚，并忍受一切难以忍受的屈辱；拒不，决不放弃，持到最后一刻；即便园失去，再也找不到任何立足之，也要在心中渴望它，守住它；最后是为保住这片园冲上去，撞碎自己…

未来会是一次有希望的迁移吗？也就是说，这片平原上会有地方安放一个如此丽的田园吗？

辣辣的什么在心中涌过。斑虎无声地走来，贴在我们上…

女园艺师仍然来园里玩。她变得更为轻松，心情好极了。据她自己说，反正是不成母亲希望的那份大事业了，愁也没用，不如玩起来看。"人这一辈啊，哼！"她撅撅嘴，皱皱鼻——我注意到她有个细长微翘的鼻，而且心地抹了白粉。我向她建议：既然园艺场要转产，那她是否可以调到别的园艺场？

四哥自语着，琢磨着。我明白他为此困惑了许久。

他一一烟，皱着眉。我期待他往下说。

我握住了他的手臂："我们在一起吧，四哥！"

我没有回答。

我想说：不是他老了的缘故，而是我们面临的问题的确非常严重，它真是空前的。它难以抵挡，这是真的。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侵犯特殊而又广泛，它几乎从一切方面来围困和粉碎我们——迫我们放弃这片园。问题真的复杂了。

我想该与四哥地谈谈了。他一个人唉声叹气时，我就走过去。我的兄长满面愁容，这让我极为难过。四哥的愁会迅速染整个园，使每一棵树都变得无打采。

我。

我发现从海边那些看渔铺的老人撤离之后，他的脾气就大了。缺少了互衷的老友，这对于他是个不小的损失。

"你和四哥商量大事了，我在架那边听了…"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我与四哥和鼓额吐了心中的瘀积。我们在如此重要的问题上取得了共识，这多么令人鼓舞。在我们面前，那繁复琐碎的所有纠缠都一下变得简洁明了。是的，它不过是内心里的一个决定。

路车辆空前增多，喇叭声嘟嘟响。有人把车停在路边，溜溜达达往园走来；有的脆破门而，斑虎就毫不客气把他们赶走。

她笑了。一边笑一边转脸，只用角瞟着我——以前我可没见有谁这样看我。她说："哎呀同志！你真有意思，你让我年轻轻这样折腾啊！到哪儿搞园艺也是受气的，这就像农民一样，从古到今，只要是沾土的人就得受气。要调走，脆就回城里。我妈是个园艺师，几大本著作，可她主要是搞教学的，她是个女

鼓额哭了："我听来了，你们说有一天会走的，园会没有的；我害怕了。别丢下我。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到哪儿都会用劲儿活，听话——我听你们的话…我要不停地活！我跟响铃婶学会了饭、衣服，她会的我都会。我不怕吃苦，也不为钱。我只想跟你们在一块儿…"

"你们有一天要离开吗？"

但无论如何他还不算孤单。

怎么回答？看着他两鬓密密的白发、驼下的后背，真不忍说下去。他显然到了我们所面临这一切的严重：我们在了一个即将失去的园林中。

"过去我也经了不少事儿，都不害怕。觉得反正咱能抵挡过去…这一回不行哩，实话实说吧兄弟，你四哥心里发怵了，知作难哩。这是怎么哩？是不是人老了？人老了胆就偏小…"

几个打扮得绿绿的女人互相推搡着走来，见了震怒的斑虎就说："哎呀，多大脾气呀，主人呢？"四哥掮着枪过去，木着脸问一句，"嘭"一声关上园门，"一边去吧，这里不接待生人哩！"

四哥走开时，小鼓额来了。她汗涔涔，不吭一声。我知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鼓励她说：

这些问题长久以来缠住了他，也缠住了我。

我安她，并向她保证：我们必尽一切努力保卫园。如果要走开，就必在一起…

面对着这场侵犯，我们几乎不可能取胜。这就是四哥隐隐到的那恐怖。他丝毫也没有错。这是非常清楚的。剩下可以讨论的，只是——我们将怎么办？

四哥摘下枪怒喝："你娘的！"

他说："我一直想问你哩，这是怎么回事…"

四哥再不像过去，、焦烦，动不动就发火，有时对响铃和斑虎也不耐烦。自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还从未见他这样。以往他对于任何困苦和煎磨都能笑脸相迎。他是个经多见广的人…当然，他的恼怒事有因，不过有时仍觉得他在变，变得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一回生两回熟嘛，对女士要…"

四哥站起来，握住了枪杆。他盯着南的雾霭："那我就走最后一步了。这才合我的脾哩。"

她们"呼"一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