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被推产房。丈夫带给她一封信，妈和爸也带给她一封信。

她被合着，每穿一针她默记一针，一针，两针，三针…一共四十针。

竹西没有给罗大妈开收条，罗大妈领了南屋她才收起桌上的钱。她把钱随手一只屉，屉里好似个万宝箱，有书信，有医生手下化验单、透视单，有针线，有剪刀（司猗纹的），有橡膏，有听诊，有半盒曲别针，有卷发，还有钱。竹西每次拉屉都被一个什么东西住使屉拉不开，这个“拉不开”总在提醒她是该整理一下屉的时候了，可每次她推上屉便忘了这屉的拉不开。她顾不得。早先她为司猗纹而顾不得，现在没了司猗纹，屋里的老鼠突然猖獗起来。它们在棚上闹，到电视机柜上休息，吃宝妹的书。竹西找她的老捕鼠，捕鼠每次都不落空。可生者为死者的复仇竟猖狂到在竹西的鞋里下小老鼠了。竹西开始寻找消灭老鼠的新方法，她翻报纸，发现一则小报，报一位区政协委员、捕鼠专家发明了两奇特鼠药，一叫“鼠得乐”一叫“乐得鼠”“鼠得乐”专药男鼠，女鼠不；“乐得鼠”专药女鼠，男鼠不。为了使鼠们丧失繁能力也为证实一下这报的真实，她决定找药，先药死鼠的一方。她在想，先药男鼠还是先药女鼠？即先找“鼠得乐”还是先找“乐得鼠”？

数字对人类有时很平常有时却庄严。你读了四十页书，把一的书签夹第四十页，当你再翻开书时你便忘记了你是在翻着四十。要是一个值得人们纪念值得人们庆贺的四十呢？一张报纸，一烟酒商标，一个校友会…都有自己的四十，都庄严。

一个硕大的女婴来到人世，她靠了械，靠了竹西羡慕过的产钳，靠了她对母亲的毁坏才来到人世。她和械合着撞开了母亲，把母亲毁坏得不轻。她把她撞开一个放般的大，苏眉想，她现在最像《赤脚医生手册》里那张图吧，一切都明白无误。

抓挠？

竹西先找了“乐得鼠”

1988年7月29日6稿毕

妈的信是苏玮的，她好像忘记了苏眉怀的事。信中只提到尼尔八百元给她买了一条德国纯狗，是母狗，她为她起名叫狗狗。狗狗一门，她便找狗大夫为狗狗了绝育手术。

有人把女儿托给苏眉看，她一便看见了她那颗硕大的颅。她迫不及待地想亲亲女儿的大脑袋，她想给她起名叫狗狗，她发现狗狗额角上有一弯新月形的疤痕，那是械给予她的永恒。

1987年12月初稿完

丈夫的信是竹西的，她预祝苏眉母女健康，说南屋的老鼠少多了，但她还得找“鼠得乐”还说罗家仍无搬走的迹象，她正在考虑对他们的“赶”与留。

她她吗？

苏眉再产房，她来了觉，开始了手在空中的抓挠。她手上没有戒指也就不存在“多事”“碍”和“虚伪”她谁的事也不碍她自己抓挠自己的。她抓挠着也开始用嘴去咬枕，她不知她现在这咬和司猗纹咬枕有什么不同，她想没什么不同，都是为真正的疼而咬。原来最能使人忘掉尴尬的便是疼痛，最能使人得意忘形的也是疼痛，你不能不承认这是个得意的时刻这是你久久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