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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朽是文章:怀想张庚兼论张庚(7/7)

、学术两只船,游弋于学海、宦海之间。而学术和政治之间的碰撞、磨擦,不但使他们很难保持内心的平衡,且给他们人生带来许多的遗憾和精神苦闷。所以,以一种颜色,去涂抹他们的底色,都是不行的。

不错,张庚是共产主义的追随者,但他更是一个文化的信奉者。他一生孜孜以求的目标和为这个目标所付出的全部心血,说明在灵魂深处他相信,只有文化才最终具有穿越时间和征服人心的力量。“人生不朽是文章”而这,才是他底色中的主色。你是一朵鲜花也好,你是一株野草也罢,当有自己的样式和表现。张庚是有自己的样式和表现的。

2000年春,我的丈夫(马克郁)身患绝症。我在绝望与希望中徘徊,他在挣扎和放弃中穿梭。二十载平淡夫妻,在这最后的岁月进入了痛绝空无之境。一年后,花正飘落之际,丈夫最后拉了拉我的手,叫了声“小愚”倒在去医院的路上…已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接触死亡,但这一次我深感天命之不可强求。

我独自归家,对着同样落泪的小狗,生离死别,一时尝尽。入夜,春风如丝,泪水如雨。一个孤立无援的我,已无法承受那四面涌来的感情。

突然,有人叩门。张庚的夫人张玮,素衣裹身,带着白菊,站立在我的面前。

我说:“这么晚了,还来?”

她答:“是你的老师一定要我来的。”说罢,递给我一封信。是张庚写的,那上面歪歪扭扭写满了劝慰之语。张庚因患眼疾,连电视都已不能看了。这信,不知是怎样写的?又写了多久?

后来,我又得知:张庚下午听到噩耗,十分难过。

张玮宽慰他说:“诒和很坚强。”

张庚半纠正、半补充地说:“她还很重感情!”

我嚎啕大哭。原来,心是可以触摸的,片言只语,可使人魂悸魄动。

处在绝境中的我拿起了笔,开始了对往事的回忆。第一篇、第二篇稿子,我送给张庚,请予指正。文章是由张玮读给张庚听的。夫人读罢,说:“我要劝劝诒和,别写从前的事了,人太痛苦。还是向前看吧。”张庚摇头,说:“你是劝不了她的,她是一定要写的。”

2003年,张庚病重住进了医院。一进去,院方即问:(患者)是一线?还是二线的?没两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副委员长要来这里探视另一个病人。为了安全,把已经昏迷、且切开喉管的张庚从病房里拉出来,塞进另一个房间,等我们的人民公仆走后,再又推回原位。我和同事们听了,除了愤怒,还能怎样?老延安敌不过新权贵。

生与死的距离,原本就是很微小,一口气就能跨越过去。一个秋日,张庚踏上了归途,捐出自己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份力量。

“叶落人何在,寒云路几层”这个世界熙熙攘攘,大家各自忙碌,很少知道心中所想。张庚在我心里,是一位白发皤然的得道高僧,而我是一个永难阐悟人生真谛的愚钝弟子。如今,我们这些学生也年华老去,来日无多。但我们应像他那样,不妄求,不苟取,望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去。

2004年2月初稿于香港中文大学

3月定稿于北京守愚斋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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