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飘忽无定的萨季尔
“萨季尔回来了。”
一天,费陀特村chang用这个消息结束了他向母亲作的晚间报告。
“胡说!”
“他在门厅里等着呢。”
“把他叫来。”
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走进女仆室,他三十来岁,脸色那么苍白,好象人家每天给他放血,一连放了整整一个月似的。他穿着过膝的黑线呢大褂,样式很象神甫穿的chang内衣;赤着脚穿双便鞋。
“你这一口跑了哪些地方?”母亲问他。
“我自己也不知dao。夜里呆在哪儿,白天到过哪儿,我全没问过。”
“你这个liu狼汉,假装正经。买钟的钱募到没有?”
“募回来了,太太。三张白票子和十块零钱。”
萨季尔从怀里掏出钱包,把钱倒在桌子上。
“这么点儿。还没有以前募得多。”
“眼下查得jin,太太。募化得先办理批准手续,可是我没有护照,要是去申请,批不准不说,恐怕还得坐班房。还有,说实话,在路上给人偷了。大约丢了一百多卢布。”
“那你就吃亏大啦!”
“要是下一回…”萨季尔正要往下讲,母亲立刻愤怒地打断他的话tou。
“刚回来,又想溜吗?休想!我拿绳子捆住你…不准走!”
“放心吧,太太。我这是随便说说。如今我自己也不想出门了…我得想想,怎样好好安顿一下自己…”
“好,你想想吧,可是我替你想…你想得出什么名堂…哼,‘我得想想’:你应该先打听打听,主人对你的事是怎样想的,然后才是你自己去想。上老爷那里去,把钱拿去。让他jiao给教堂主持。”
萨季尔已经出过三次门。每次出去两、三年,为教堂募化修建经费,然后回到红果庄。他给自己feng了一件适合募化人shen份的大褂,订了一本化缘的功德簿,功德簿的包布还是“好姑姑好姐姐”替他zuo的。因为我们教堂的钟又小又破,所以他募化来的钱便加在购置新钟的捐款中去。
萨季尔从年轻时候起便与众家nu大不相同。他小时偷闲学会了阅读教会读物,非常喜欢看圣书。此外,他觉得他干什么事都不适合。十岁光景,人们把他送到莫斯科,叫他学装订书籍的手艺。装订所的老板跟他打了六年的jiaodao,一无结果,待会同期满时,老板简直高兴得要死:总算脱手了。他不愿坐在装订台前,老是跑教堂。他早上出去,夜里才回来。他断然拒绝出去挣钱来缴代役租,当他回到红果庄时,便成了庄园里的多余人物。看来,他无所不想,就是不把jiao给他的活儿放在心上。shenshen的沉思浸透了他整个的shen心,心儿渴望着、忧虑着,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渴望和忧虑的究竟是些什么。此外,他shen上有一zhong莫名其妙的隐疾,因此他有时会忽然倒在地上。无论母亲怎样严厉,但是当她看见萨季尔拾掇房间时,忽然扔下地板刷子,zuo起祷告来,她意识到这个人永远成不了称职的仆人。主人就这样抛弃了他,既不说不要他干活,也不强迫他zuo事。
他的生活方式也和伙伴们不大相同。他不吃rou食,甚至不吃新鲜蔬菜,因为男仆食堂只有腌菜和酸菜吃。他要一小壶去脂的发青的淡牛nai,一块面包,就够sai饱肚子了;如果不给牛nai,他就喝点面包渣泡的水。他衣衫整洁;步展缓慢,几乎听不见便鞋着地的声音;说话时尖细的男高音嗓子轻言细语,从来不说大话。他笃信上帝,每逢家里举行晚祷,他总是容光焕发,喜形于色。他两眼盯着圣像,出着chang气,脸上liulou出极为谦恭虔诚的神态,这在他的侪辈中是十分罕见的。
人们认为他是家nu中古里古怪的人。父亲和“好姑姑好姐姐”对他几乎也抱着同样的看法。母亲对他光知dao叩tou这一点,心里虽然非常恼火,却还是忍耐着。
“你究竟要叫我为你受多久的活罪?成天不干活,dang来dang去!”她常常说他。
“我想侍奉上帝。”
“你应当好好侍奉主人,这就等于侍奉上帝。如果你不关心主人,你以为上帝肯接受你的侍奉吗?”
当时正liu传着有关“逃亡教派”①的zhongzhong传说。这个教派的教徒从一个村镇liu徙到另一个村镇,寻找着世外桃源,藏在农民的烘谷房和地窖里,躲避政府当局的迫害。地主们guan这个教派叫“捣luan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