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黄昏时分到达因斯布洛克，让人把行李送往旅馆，便向市区走去。落日余辉下，青铜的哀悼者之上是跪着祈祷的ma克西米连皇帝①的雕像。几个耶稣会见习修上在大学校园里一边踱步，一边读书。当太yang下山后，人们为古老的受难日，为婚嫁及周年庆典设立的大理石纪念物很快消rong在夜色之中。他吃了一顿放有香chang片的豆粥，喝了四杯比尔森啤酒，而拒绝吃那dao被称zuo“皇帝dan饼”的可怕的甜点心——

①这里指ma克西米速二世（1527-1576）神圣罗ma帝国皇帝（1564-1576），同情路德派，支持天主教会的改革，力劝天主教和新教和解。

尽guan同样是巍峨的山峰，但瑞士却十分遥远了，尼科尔也十分遥远了。稍晚，当夜色更nong1时，他到花园里散步，心中平静地想起尼科尔来，为她所有的优秀品质而爱她。他回忆起有一个清晨，草地上一片水汽。她急匆匆向他走来，ruan底拖鞋上沾满了lou珠。她站在他的鞋子上，jin贴着他，仰着脸面，就像一本书摊开在他眼前。

“想想你怎样爱我，”她轻声低语“我不求你一直这样地爱我，但我要你记住我的爱。我心中永远会有与我今夜相拥的人的位置。”

但迪克为了自己灵魂的缘故走开了，他开始思索起这件事来。他失落了他自己——他不知shen在何时，说不出是哪一天或哪个星期，哪月或哪年。曾几何时，他勇往直前，解最难的方程式如同chu1理他最普通的病人的最普通的病症。从在苏黎世湖尼科尔像石feng间的一朵花的那个时候起，到他遇见萝丝玛丽这一刻，他的思维之矛已钝化了。

目睹他的父亲在贫困的教区苦苦挣扎，他在基本上淡泊的天xing之外又萌生出对金钱的渴望。这并非是获得生活安定的健康的需求——当他娶尼科尔的时候，他从未感到如此自信，对自shen如此了解，然而，他就像一个由女人供养的男子一样被人收买了，他的武qi也被收藏在沃lun的保险柜中了。

“应该有个大陆式的了结了，但事情尚未解决。我已浪费八年的时光来教富人zuo人要正派的基本常识，但我并不是注定要失败的。我手中还握有许多王牌呢。”

他在淡棕色的玫瑰花丛和一簇簇shirun、散发着香气的不知名的蕨类植物间散步。这是一个晴nuan的日子，但毕竟是十月天，人们感到寒意，得穿上厚实的脖子上扣有松jin带的花呢外tao。一棵树的背后闪出一个人影，他知dao这是他走出门厅时遇见的那个女子。他现在会爱上他见到的每一个可爱的女子，即使是在远chu1一晃而过的jiao姿，抑或映在墙上的shen影。

她背冲着他，面对城市的灯火。他点了一支烟，她肯定能听见ca火柴的声音，但她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邀请呢，还是一zhong无动于衷的表示？很久以来，他对朴素的yu望及这些yu望的满足已经陌生了，他变得有些笨拙和信心不足。尽guan他也知dao，在那些来历不明的古怪的游dang者之间，可能有某zhong暗语，依凭它，他们彼此很快熟识起来——

也许下面该lun到他有所表示了。陌生的孩子们碰到一块时会相互笑一笑，说“我们一起玩吧。”

他走近些，那个shen影朝一边移开。很可能他会像他年轻时曾听说过的那些无赖推销员一样遭到冷落。他的心怦怦直tiao，每当他同未曾探查过，未曾剖析过，未曾解释过的事物接chu2时总是这样。他突然转shen走开，这时，那位姑娘也从树yin投在她shen上的一dao暗影下移开，转过chang椅，迈着轻巧但坚实的步子，抄小路朝旅馆走去。

由一位导游和另外两个男子作伴，迪克第二天上午启程去比尔克卡峰①。他们登上高原牧场，听着牛颈铃响声了当，顿觉心旷神恰。迪克很想到一个小木屋里过夜，消除旅途疲劳，听凭导游来安排，享受作为隐姓埋名者的快乐，然而中午时分，天气陡变，黑云压来，雷声隆隆，山间下起了冻雨和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