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与对方一小时前才碰过面也不例外。
安东尼:你好,卡拉美,很高兴看到你,我们刚好需要轻松一下。
墨瑞:你迟到了,是不是才刚跟邮差赛跑了一整条街?我们正在解剖你的人格呢。
迪克:(用他那只明亮的眼睛热切地看着安东尼)你们说了什么?跟我说,我会把它写下来。今天下午,我把第一部删了三千字。
墨瑞:你可真是个诺贝尔级的审美大师。同一时间我在做的事,就是把酒精灌入我的胃。
迪克:我想也是,我敢打赌你们两个在这里坐了一小时,聊的都跟酒有关。
安东尼:我们可从不喝醉,才不像你这嘴上无毛的小子。
墨瑞:就算醉了,也不会随便带路上刚认识的女孩回家。
安东尼:总结来说,我们聚会最大的特色,就是骄傲。
迪克:只有最蠢的人会骄傲地向人夸耀自己的“海量”!但问题是,你们两个好像还活在十八世纪,奉行老英国乡绅那派的喝法:安安静静地喝到醉倒在桌子底下为止,一点也不尽兴,拜托,那样根本不叫喝酒。
安东尼:我赌这个说法是出自第六章。
迪克:你们要去剧院吗?
墨瑞:对,我们打算利用今晚好好思索生命的难题。简单说,就是“女人”我假定她是“值得的”
安东尼:我的天!这就是你的难题吗?那我们再去看富丽秀(Follies)吧。
墨瑞:我已经看腻了,都看过三次了。(对迪克说)第一次,我们看完第一幕后出场,发现一家了不起的酒吧,结果回来时我们跑错了剧院。
安东尼:然后和一对被吓坏的年轻夫妻争论了很久,以为他们坐了我们的座位。
迪克:(仿佛在对自己说)我想——当我写完另一本小说和一个剧本,也许再加上一本短篇小说集之后,我会写一出音乐喜剧。
墨瑞:我知道——你写的那些知识分子的抒情歌没有人会听。所有评论家都会像猪一样咕哝呻吟地唱着《亲爱的老围兜》(DearOldPinafore),我将成为一个伟大而无意义的人,继续照亮这个无意义的世界。
迪克:(高傲地)艺术不是无意义的。
墨瑞:艺术本身就是意义,而不在于试图让生命变得更没意义。
安东尼:换句话说,迪克,你是在一群伟大的灵魂前班门弄斧。
墨瑞:不过无论如何是个好演出。
安东尼:(对墨瑞说)相反的,我认为世界本来就是无意义的,那么为什么要写作呢?这种想要努力赋予目的的努力本身就是无目的的。
迪克:嗯,即使你说的没错,然而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务实主义者,我认为即使是穷人也有生存的本能。难道你希望每个人都接受你那种堕落的谬论吗?
安东尼:是的,我认为如此。
墨瑞:不,不对,我相信每个美国人(而不是特定的几千个有钱人)都应该强迫去接受一个非常严密的道德体制——例如罗马天主教。我并不是在抱怨传统的道德标准,我抱怨的是那些不入流的异教徒,他们紧抓着那些谬论不放,并摆出道德解放的姿态,而以他们的才智,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做。
此时,汤上桌了,原本墨瑞想要继续的话题,便就此永远被遗忘了。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