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派出所
南方的表哥到北京来会我。他黝黑的面孔像庄稼水牛的pi肤,nong1重的乡音好像还扯着沾泥的gen。在房间里,碰见了写《红高粱》的莫言。表哥说:
"你们北京就是记者多、出版社多!"
"是呀!"莫言好像在回答,"我还在bu队里。"
表哥说:"我是说,你们北京记者多、出版社多:"
"是呀!"莫言礼貌地回答,"我还在bu队里。"
表哥有点气馁,转而问房里另一位北京人:"这里可不可以买到文字翻译的电脑机qi?"
北京人客气地回答:
"什么机?灭蚊子的机qi?"
客人走了,表哥无奈却又不甚甘心地抱怨:"这里的人觉得我们讲话好笑,哼,可是他们到了我们省里,我们可觉得他们怪腔怪调呢!"
下午五点,电话铃响,我拿起听筒。
"是龙小姐吗?"一个沉着的男声。
"是的,您哪一位?"
"我们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我糊涂了,莫非自己忘记了哪个记者的约会?
"嗯——"对方沉yin起来,又说:"你不要了吗?我们就在旅馆门口——"
"您究竟——"我正要口出不逊,表哥把听筒接了过去,连连说:
"就来就来。"
表哥拎起他的塑胶行李袋,轻快地走向门口,手扶着门把,回tou说:
"表妹,八比一呢!昨天在友谊商店门口找上我的,有好几个人,约好今天换钱。"
"等着等着!"我tiao下床,把门关上,把他拉回来。
"你从乡下带了多少钱来?"
"九千块人民币!在乡下已经用六比一换成了美金,现在再用八比一换回去,你看,我的路费都赚回来了。"
"表哥,你一个月的收入不过一百多块,怎么会有九千块呢?廿年也积不起来呀?"
"我当然没那么多钱,"表哥安wei着我,"这钱是乡里邻居朋友凑起来的.知dao我要来北京,让我来转一下,大家都可以赚一点。我家隔bi的老张还要我用你的台胞证帮他买台彩电回去…"
他转shen要走,又被我扯回来,我急急地说:
"表哥,你zuo什么我不guan你,但绝对不要在这旅馆的范围里jiao易。"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家旅馆有个特殊的背景:它曾经是特务tou子的私宅。
半小时过去了,表哥还没有回来。我立在chang窗前探看,觉得不安:这个南方来的庄稼汉正在北京一个胡同里和一个声音沉着神秘的陌生人jiao易,shen怀ju款。
一个小时之后,表哥兴冲冲地推门而入。"你看!"
他将一团报纸包抛在床上,"你看!八比一。"
他坐在床沿,将报纸一层一层剥开。揭开最后一张,lou出几扎砖块一样厚、钞票一般大小的纸张。表哥生茧的手握着刚刚换来的钞票,突然颤抖起来:
"白纸——全是白纸——"
我凑近看看,除了上下两张是十元钞票之外,几捆全是cu糙的白纸。
表哥手忙脚luan地将白纸包成一团,tiao起来就冲向门口,嘴里不清不楚地嚷着:
"报案!报案!"
"报案?"我一把拉他回来,"你知不知dao你自己违了法?"
"那我不guan!丢了这么多钱,非报案不可。"
他走了。
暮色越来越shen,天整个黑了。我坐在房里等着。不,还不到我该出面的时候吧?:在这里,我是个外籍人;北京政府要驱逐一个外籍人时。最方便的指控藉口就是"私下jiao易"。我不要送给它一个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