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德国多久了？您住在哪里？"

"那谁照顾你？"

"你妈妈，"我说，"你不是说你妈死了？"

我想了一下，回答："我每天到办公室去。"

我们在餐馆坐下。阿土了香、薯条、百事可乐，每样两份，持会儿带去给女人吃。

"这么冷，"我说，"您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吃东西？我用车再把你们送回来。"

"哦——"他伸指开始数："她、她丈夫、她侄儿——她侄儿也是个大人，每天去上班，三个小孩，阿七岁，常跟我打架，他很坏，还有小桑妮，只有一岁，还有姨婆…算不清了。我妈说她姨婆脑有病——"

"四个月了。住在一个营帐里。"

"怎么死的？打仗吗？"

女人有气无力地说："南斯拉夫。克罗埃西亚。杜若尼克。"

他指的是我刚刚付账时拿来的百元大钞。

"对对对，"阿土敲敲自己脑袋，"我老说错，我是说我，我啦！"

女人摇摇："不能离开。您把饭带来这里。"

"哦！"阿土显得惊讶，他笑着说，"我以为你是清洁妇，打扫办公室的。"

"你妈妈在哪里？"

"我妈？"阿土吧啦吧啦喝着可乐，"我妈死了！"

"哇！只有你这傻瓜会去上吉普赛人的当。今天南斯拉夫打仗，她们就说是南斯拉夫来的，明天阿拜疆开火，他们就变成阿拜疆人了。过几个月莫斯科打起来，他们就全是俄罗斯人了。来来来，为咱们的慈善家一杯！"

杜若尼克，那个拜占时代的老城，被炸毁了一半的荒城。

"嗯——"说，"写字。"

他耸耸肩："刚刚街上有太太请我去吃披萨饼，我已经吃过了。吃不下了。"

我说我得想想看，然后注意到盘里剩下大半的菜。

"我也是个清洁妇没错，"我帮他切香，"我还煮饭、洗衣、带小孩，我的工作有好几份。"

"难怪你有钱。"他。

"我们不住营帐，我们住公寓。"阿土的睛转着观看四周，似乎对吃没兴趣了，"那个女人就住我们隔。"

"你们也住营帐里吗？"

"你爸哪去了？"

"七岁！"阿土说，"你呢？"

在晚餐桌上，我把下午和阿土的邂逅说了来。我知我不该说的，因为，你看，还没说完，丈夫就在那哈哈大笑：

"不知。我爸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清楚。"

他满意地，大睛一转，问："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女人淡淡瞄我一："死了，都死了。"

"她要留在这里赚钱，不能走开，可是，"小男孩笑着，两颗大大的兔宝宝门牙，"我可以跟你去吃饭。"

"在办公室什么？"

"您丈夫呢？您没有家人吗？"我问，觉背后不断过的人。

"不知。他到很远的地方去——可不是南斯拉夫，南斯拉夫在打仗你知嘛！我爸不回来了。"

"你什么？"他的嘴满了。

"是我妈妈的朋友，所以我妈要我照顾她。"

"我的钱也不多，"我解释着，"我有两个小孩要养，一个跟你差不多大。我要很辛苦地工作才有钱——"

"阿土，街上那个女人是谁？"

"公寓隔？"我问，"那个女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照顾？"阿土似乎觉得稽地笑起来，"我照顾爷爷，爷爷病了，躺床上不动。饭。"

小孩瞪着清亮的大。

"等下我拉琴的时候，"他眨着明亮的大，愉快地看着我，"你要给我多少钱？"

"我八岁，"我说，"比你大。"

不知什么时候，边来了个小男孩，背着个风琴，提着一盒披萨饼。他把上七七八八的东西搁在地上，然后对我说：

"你几岁，阿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