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禾米为此惆怅了好一阵，他太清楚那几个哥们，他们不上网、不读书，除了活挣钱，再就是打麻将，仅有的尚娱乐，便是与他汤禾米小聚。现在，小聚没有了，剩下的，只有麻将。离了他，哥们儿的灵魂就在半空里飞，无着无落，向那没有光的黑暗所。汤禾米怜悯他们，为他们到痛心，但他并不打算去拯救他们。

汤禾米在淡湾大学很有名气，他的名气来自他另类的风格。他穿一双大拖鞋上讲台，天了还打赤脚。讲课不带教案，两不朝学生看，只讲望天书，从到尾讲下来，既不名，又不制止说悄悄话的学生，下课铃一摇，他就噼里啪啦穿着拖鞋走人。前些年他上专业课上得失败透，这两年改上旁敲侧击的选修课，拉扯些戏说、典故，效果居然还行。

历史系的教师，数他最听话，系主任一

那三个哥们回城后动静不大，窝窝当了十来年工人，有两名下了岗，另一名尚在一间摇摇坠的化工厂当技工。下了岗的，一位摆果摊，另一位卖汽车件，发了儿小财。但总的来说，都属于最广大的劳动人民之一。

职称问题由此被汤禾米提上了议事日程，他险些把它的位置放在了离婚的前面。大的劝告犹如当喝，是的，他一个47岁的讲师，又穷又潦倒，何以衬柴绯。他了不少时间思考他的情和境，情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从与柴绯的关系中猛醒，颖悟到自己地位的微渺，同时想到了个人价值、人生理想那些大问题。

汤禾米的酒宴就从这时开始淡。再聚，几个人都是意兴阑珊无打采的模样，哥们也蓦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似乎他们对汤禾米估计不足，山虽则还是那一座山，可海波被少测了两千米。他们的定期小酌终于无疾而终。

汤禾米是个糊涂的人，糊涂了半辈。他在初淡湾大学执教的那一天，就忽视了对职称和名利的追求，他把大学当成了天仙境，以为可以一味地情中人，任情任。他的格被他一迁就，变得野脱缰一般狂放，连他自己都驾驭不住了。

说汤禾米的生活验与他们绝对不在同一个层面，但很奇怪，他们四个人竟然风雨无阻地喝了十几年的小酒。这样的相聚，从汤禾米婚后第一周就开始了。那三位，前来参加他和安静的婚礼，数年未见，格外亲，拍肩抚背的，都有一言难尽的意思，于是就约齐，到小馆里，坐定，一个字，喝。

女儿世后，汤禾米主动把不定时的聚会固定下来，差不多是隔周必喝，东。哥们的心思是什么，汤禾米不知。在他，却是喝得海阔天空，豪情万丈。哥们将他视为文化人，把对文化的尊崇演化到了对他的敬仰。在酒桌上，儿女读书选学校一类的事，一定是毕恭毕敬求教于他，这态度，令汤禾米很是受用。

在网络上邂逅红妖姬以后，汤禾米忽然到了一类似于饮酒作乐的愉悦。他从哥们那儿得到的尊敬，在红妖姬上原样复制。喝酒似乎不再有唯一。

年知青一锅里吃饭的伙伴。尽汤禾米从前由于手脚笨拙没少挨他们的拳，但他不计前嫌，与他们建立并保持了良好的酒友关系。

他有他的光，就是“主说，要有光”那最原始的光亮，是柴绯带来的，也是红妖姬带来的，她们几乎同时现，又是如此相似，譬如一只柔的手，挠哪儿哪儿舒坦，并且一个指向，一个指向神。他正在度过的，是生命里最充盈的时期，而他过去的朋友，连同过去的生活，迅速遁灰暗的影之中，低到了尘埃里。

汤禾米鬼使神差地就领着柴绯见了一次他的哥们，那几位早已从他酒后的豪言壮语中了解到他的艳遇，以为不过是脂粉腻的小妖。及至见着柴绯，全傻了。柴绯与汤禾米全不搭调，她的现，使得汤禾米摆在酒桌上的本地烧酒黯然失，就像一光，照亮了蒙尘的角落。那顿饭吃得郁闷。哥几个集失语，而汤禾米滴酒未沾。

安静见过他的朋友们，对这几个人嗤之以鼻，奉劝汤禾米择良木而栖，汤禾米听不去，安静也不勉。汤禾米的朋友，哪怕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呢，只要是男的，安静一概不，近乎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