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墓碑西面的yang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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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的时候,我时常遭遇《罗生门》,你看过那bu日本电影吗,一个故事出现数zhong版本,每个人都在申冤,每个人都坚持自己是站在真理的那一边。
我消耗了几乎一个礼拜的时间来zuo一次跟踪报dao,关于一段家ting遗弃案件。男女主角皆是本市的名人,男一号是房地产商,在城乡结合bu开发了一些乡气十足但价格便宜的楼盘,大bu分滞销,楼房周围野草及膝,鼠患成灾,地产版曾将其作为反面例证分析过。女一号是画家,办过画展,小小地轰动过,我见到过她的画,有一张很抽象,是一只liu血的蟑螂,瞪着ju大的两只眼睛,当场引发我chang胃痉挛。又有一次,她画了一排一模一样的人来展出,画里的人发着呆,chun角淌着涎水。此时女一号状告男一号,情由是婚外恋,以及财产隐藏。本市的媒ti在同一天推出强力报dao。我决定zuo成系列,山重水复地约到了几名当事人,然而他们的讲述迤俪蜿蜒,够料写一本地摊小说了。
房地产商的说法是,他的公司负债运行,欠下一pigu债,穷困潦倒,老婆手里揣着多年累积下来的数目可观的私房钱,不仅不救他于危难之中,反倒落井下石。女画家却言之凿凿地一口咬定,老公发了,养了mi,zuo假帐转移了财产,想抛弃她,撵她净shen出hu,甚至请黑社会的恐吓她,是现代版的陈世美。他们的女儿19岁,穿lou脐装,踩着一bu酒红色意大利脚踏车赴约而来,小丫tou只说了一句话,别理他们,我爸妈那两口子都是神经病,他俩脑子很M。我瞠目结she2,转而请教菜鸟,菜鸟替我翻译,M是新新网虫的语言,等于木,意思是笨dan,木tou——你听听。
我焦tou烂额地写稿子,逐字斟酌,尽量客观中xing,以免若官司上shen。钱要赚,小命也要jin啊。我们bu的记者挨黑打不是一次两次了,起初人人热血沸腾,义愤填膺,恨不得一时三刻将凶手碎尸万段,熬一阵子,没了风声,证据不足,逮谁去。渐渐也就看淡了,连挨了打的那一个,养好了伤,蔫个十天半月,还不照样上窜下tiao地抢新闻。凡事不过自己当心些罢了。生活是个大ma戏班子呵,功名利禄,锦衣美食,样样是火圈,但总有人源源不绝地tiao过去,没人拿鞭子bi1着赶着,可是谁都一样地奋不顾shen。
星期天的晚上,我在办公室呆到五点,卖命的人一向是没有周末的。数年来咬牙ying撑着,不是不羡慕那些仰人鼻息的女子,han着银匙出生,由老爹移jiao至丈夫手中,成日家zuozuo慈善事业,念几本名人传记,一辈子最大的烦恼是无法判断新款的晚礼服该pei哪一只钻戒。你瞧,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坐在劳斯莱斯里哭泣。
我无chu1可去,水粉画华尔兹本周换另一个老兄执掌。我叫了一辆车,去找我的妹妹们,我打算请她们吃一顿韩国料理。博士生宿舍阙无人迹,幻和鸟正慌慌张张地换衣服,她们要去参加外籍教师组织的派对,没功夫应酬我。
妹妹与我相貌相异,她们的骨架极小,面薄腰纤,但肌理盈泽丰ruan,xiongbu异常惹火,在贴shen旗袍下大有pen薄yu出之势,完全是电脑绘制的那zhong标准尤物。她们有双倍的社会通行证,一张博士文凭,一双媚眼,所向披靡。而我呢,我太知dao我自己,说好听了,至多是平板苍白的圣女形象。鸟取过一瓶我送她们的鸦片香水,对着空气连连penshe1,两个妞挤挤攘攘地钻进水雾中。我忍不住捂鼻子。她们倒好,shen谙香水之dao,香水的英文原词,在阿拉伯语中就是透过烟雾的意思。
"太nong1了,会得鼻炎的。"我训她们。
"是,nainai。"鸟无比顽劣。她们挽起手袋,临走时鸟在我腰上掐了一把。
"姐姐,赶快嫁人吧,再耗下去要成老古董了!"鸟一边说,一边夺门而逃。
我摇摇tou,替她们锁好门。我慢慢走出校园,路过菜市场,我买了鲜rou、梅干菜、栗子、乌tou鱼什么的,我得给自己zuo饭吃。倦极的时候,我想一个人呆着,我的父亲继母、我的准男朋友老板先生,我不愿见,他们太吵了,个个都装大尾ba狼。
厨房许久未用,柜橱chang出一层绿霉,我铺天盖地地清洗一通。间中林梧榆拨打我的手机,我看了看号码,按掉。他不识相,隔一会再打,我仍然按掉。他不依不饶地继续拨,铃声持续五分钟之久。我投降,弃了锅碗,接听。
"喂,我是林梧榆。""我知dao你是林梧榆。"我没好气地回答。林梧榆怎么样,这辰光,比尔o盖茨他老人家骑了白ma亲自前来,我照样没好颜面。你知dao,老姑婆是这样的,事事看情绪说话。
"你、你在家里?"他嗫嚅。
"是,我在家,"我尖利地反问,"柯先生,您要知dao什么?我既没有luo浴,也没有独享三级片,您还有兴趣吗?"他沉默。
"我要挂断了。"我威胁。
"是这样的,"他慢吞吞地说,"我母亲zuo了一罐mizhi柠檬,腌了一些黄瓜雪梨,是败火的,我想,"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我想给你送过去。"我一怔。我有秋燥的mao病,上chun起一圈小燎泡,已经十来天。没人问过我,通常人的眼里,披着盔甲的女斗士是不会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