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活动,好不容易睡了,半夜竟梦游似的爬起来,一声不吭地钻到雅子的被窝里去,吓得她。
我买的这种小户型公寓多半一目了然,没怎么分隔动静区域,我径直走到床边,躺下来,伸手解衣纽,偏偏纽扣给我的头发缠住了,我的手直发软。
"来,帮我。"我一抬手,抓住林梧榆的手臂,把他活生生拽过来。他被动地替我解开扣子,他的动作很快很轻柔。
"好样的,技术不错,"我拍拍他俯垂的头,"好好练,继续进步。"说完之后,我心中兀自惊骇。但你明白,我的唇舌已经失控,说什么,已经由不得我。
我翻了个身,很快睡着。重新醒过来是第二天清早,林梧榆不在,碗碟却已清洗过。我摸着头回想,幸而这是唯一一次在家中招待单身男客,运气不错,没碰到色狼。我躺在床上发怔。不趁火打劫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是现代版的柳下惠,另一种是功能有障碍。但我对柳下惠这人物的真实性一直心存疑窦。
我好歹还是打了林梧榆的电话,他办公室的人说他没到,我辗转地问幻和鸟他的手机号,引得两个臭丫头片子偷笑。
"姐,你这人做事很怪,不按常理出牌。"幻说。我一楞,这评价倒是值得商榷。
"不过呢,像你们这种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有资格出迩反迩,"幻拖长了嗓子,"拒绝了人家,勾勾小指头,立马又招引回来…""老姐,你看过那部韩国电影《春逝》吗?"鸟的声音插进来。
"少废话!"我喝止。我心中不悦,看起来她们什么都了如指掌。林梧榆一定是事无巨细说与幻、鸟,企求精神和智谋援助。假如小林同志今年16岁,午夜伤怀,潸然落泪,巴不得抓住全世界的人哀哀申诉忧郁情怀,我是不会计较的。但那实在不是30岁以上男人的做派。
林梧榆的手机通着,他接听,周遭十分喧杂。他说他在前往芙蓉的班车上,从我家出发还不到一个钟头,赶着去上班。
"刚醒吗?"他问,"头痛不痛?""对不起,昨晚招呼不周到,"我致歉,"客人没尽兴,主人倒先醉了。""别和我说客气话,"默一阵,他说,"晚上请你吃饭。""啊不,我没有时间。"我立刻撇清,不让他误会。
静了一会,我们都无话可说,只听见嘈杂的车声人声,离他很近的地方有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叫。我准备收线,林梧榆突然开口,他轻声说:
"苏画,你是我理想中的女性。"我速速挂断电话。这位政府公务员先生,八成是疯了。
父亲在我的传呼上留言,让我回家吃饭。我打的过去,房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父亲家的客厅是下沉式的,必须下两级青石台阶,巨大的飘窗外有森绿发黑的攀沿植物,室内家私风格混杂,一套褪色的法国宫廷式金色沙发,墙壁上挂着一张豹皮,一支长银剑,一套武生行头,包括龙头织金靴子、双凤吉祥如意袍甲、冷光闪闪的银枪,旁边又是一张麻将桌,散了一地烟灰瓜壳。我诧异,父亲的品位每况日下,他不会专程叫我来观赏他的戏台子吧。
我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我。我到厨房去,继母不在,案台上有做好的叫花鸡、水晶包。我蓦然感到一阵凉森森的恐怖,我再叫他们,但我只听见自己的回声,似在深暗的洞穴中。
我冲上楼梯,首先看到幻和鸟,她们僵坐在露台外的沙滩椅上,毫不理会我,我焦急万分,狂乱地摇撼她们,突然间她们就在我的指尖下变成了两尊石像。我尖叫,夺路狂奔,在走廊里我撞上父亲,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水泥的脸生硬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