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得迟，门已经挤满了打扮怪异的家伙，一帮四十岁上下的老女人化着妆，暗紫，指甲银灰。我认得这帮舞会动，都是本市小有名气的画匠、设计师与DV导演，他们从不轻易放过在任何场合起哄以及寻作乐的机会。

我了一会，坐下来喝果，那些胡晃动的和手臂让我到眩。我闭了闭睛。一只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我被动地起，像个疯一般继续弹。相信我，我从不愿意涉足迪厅，对于快舞一向怀有蔑视情绪。假如有摄象机偷录下此时我凌疯狂的舞步，你会发现我确实是只张皇的无苍蝇。

儿的老婆飘了一圈回来，晒掉一层，肤呈现火颜，整个人像截烧糊了的树。树见了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了场不不类的锐舞派对，地就在咱们的粉画华尔兹。

儿的老婆着一稻草似的黄发，上是印刷了雷锋像的男人汗衫，像乌克兰大猪，满场窜。我略一迟疑，她老人家已经看见了我。

我在一楼大厅茫然地等电梯，这男人确确实实把我糊涂了。然后，有一刻，我骤然明白，我一门心思憋屈着自己，与他拍拖，而他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烈地想过要娶我为妻。在他狭隘的世界里，未曾遇见我这样的扬眉女，与我往是不会错的，至少能够填补他壮阔人生的某缺憾，如若我够慷慨，偶尔跟他上上床，那无疑是锦上添的事。

那日我去观礼。隔着路，我看到老板先生和他致的新娘，他们站在酒店门，迎接来宾。新娘的婚纱不是传统的蓬蓬纱，她穿的肚兜，下面裹着布纹的贴长裙，华贵的绫缎贴住她玲珑浮凸的。我了临街的茶吧，要了老板先生惯喝的那清茶，慢慢啜饮，看着街上的树叶跌落下来，满街都是黄叶。天，渐渐地下起了雨，然后纷纷的雨在我前变成了纷纷的雪。

他迟到。我们约在真锅咖啡馆。他要了咖啡，而我红茶。他猛烈地喝，说一些无关要的事，什么都是一式一样的，场景、言谈、手势，没有任何区别。他送我回报社，摇下车窗，对我挥挥手，他说，再见，苏画。

很有刀光剑影的味。我尝一块，很，是用海盐腌制过的，微微带些天然的咸味。我们平静地吃完一餐饭，他是如常地狼吞虎咽，吃掉无数烤排、烤翅、烤鹅心，餐毕照例喝杯清茶，时时望着我笑笑，话很少。我讶异得很，这人城府倒，得我差失仪，脱问起他的婚事。

"她仿佛是为了要背叛他才决定嫁给他的。"菜鸟突然说了一句意味长的话。

我不大看得清楚人群，芝加哥的HOUSE舞曲加了西班牙的音乐元素，效果惊人，旋律中似乎安装了弹簧，置其间有不由己。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我不知那是谁，我本能地跟着他的节奏动了起来。音乐理得不错，华丽讨巧，在温柔的曼波里有几比较狠的叠加。

一念至此，我忽然有呕吐的望，我冲楼梯间，蹲下，在面巾纸里吐源源不绝的暗绿。我拼命呕吐，并且哭泣，犹如不幸失的小女。

我们的约见一如既往，他开车送我回报社，然后摇下车窗向我说再见。

音乐变得狂躁起来，在一闪一暗的光影里，舞者们发飞扬，五颜六的光芒纷纷地落下来。我着汗，狂地扭动我的，脑袋像要爆裂开来。我尽心尽力地扭曲我的关节，衣服只让我觉得和束缚。我模糊地想，还好我没有喝酒，否则你们会看到

有一阵我几乎疑惑那张请柬不是真的，但我制止自己胡思想，你了解的，即使是我这样的女人，如果不加克制，同样会以言情片的方式解释生活。

"来来来，苏画，别假惺惺的。"她拽住我的手，不容分说地把我推去。这家伙特别能闹腾，粉画华尔兹一经她的大手笔，立刻面目全非。地下全是蜡烛，鬼的，不断有人踩着，被小火烙了脚，失声尖叫。音乐DJ的脸容在光与黑中替现，亮的那一刻，炽白如灯，是最恐怖的噩梦里的那只鬼。

但老板先生又约我了，距他结婚不过三个礼拜。好奇多过其它，我竟如约前往。老板先生的装束有所改变，他穿绿的球衣，发剪得的，活脱脱一个大顽童。我猜那是他太太的品位。

菜鸟不断在我跟前念叨那对新婚夫妇的行踪，譬如他们去泰国（！）度五天月，与人妖拍了三卷相片。譬如老男人经不住小妻的磨蹭，血本买了一价值70万的园洋房。譬如小妻晚上偷偷门见男孩，那些男孩都是信奉"不会玩，不如死"的家伙，盔、护肘护膝，骑笨重的、工业十足的"铃木雷"，载上她，在寂夜中呼啸来去，很酷，很技术。在菜鸟的描绘中，他们的婚姻斑斓璀璨，犹如万筒，充满残酷青、钞票、生理望之类的要素。

我一个人慢慢走回我的寓所，靠躺椅，翻读那两册艰如意识小说的《意大利童话》。我没有觉得悲伤，真的，我只是极度极度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