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苏在报纸了好几年，跟各媒都有情，"林梧榆拽上我，"什么时候给芙蓉几篇大的专访，芙蓉的成功经验应该在全省推广推广。"这个提议，市长倒来了劲，和颜悦地问我一些报界的事情，在林梧榆虎视眈眈的监视下，我略略说了些基本规律，并被迫表态，一定为芙蓉的宣传工作两肋刀。市长夫人嘴，小苏，芙蓉可是你的婆家呢。一桌人呵呵呵笑起来，仿佛她说了句多么幽默的话。

林梧榆的市长请客，他地跑来接我，我推说有采访，他连哀求带威胁，最后急得几乎没扬言立剁了我。我可不想闹人命，赶换了条VERSACE手工刺绣的吊带裙跟了他走。这是六月份，空气里漂浮着洋洋的金灰光影，但我的裙依旧是眩目的。

国比利佛山庄的那帮混混。""那也太富有了吧，我不想有那么多钱，"菜鸟嘟起嘴，"再说我可不想被传染滋病。"嘿嘿。这姑娘。还真是菜鸟哪。

市长夫人在法院工作，刚从瑞士学习回国，亲手下厨，宴请同志们，谢大家对市长日常起居的照应。想得周到的。市长夫人穿着寻常的铅灰装，她是个丽的女人，不是略带邪气、让人惊艳的那，而是蓄、得的，像一株明亮，修直的行树。

我们去了市长家。市长住在芙蓉一幢普通的政府宿舍里，面积不见得太大，装潢也没什么风格，客厅里有一面墙全放着工考究的书柜，不必走近，也知那里必然是最堂皇最正的经济学、政治学、人文学著作。市长是我们的主婚人，认得我，跨前一步，与我握手。

客人陆陆续续来了，都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包括司机、文员，携着家眷，黑压压的十几个人，他们大多生于芙蓉本地，与林梧榆相似，说着一与成都话略有差异的方言，脸上带着谦卑狡猾的笑容。

一顿饭吃得虚情假意，菜肴也没怎么彩，当我们全是灾民似的，尽是，飞禽走兽都有份，扎实得很，撑得死十来个泥了。

"小林，娶了这么好的太太，大敬你一杯。"市长夫人对着林梧榆举起酒杯，优雅地一喝。这女人酒量惊人，与满桌的人一一杯，回敬的，她也。市长倒没怎么喝，笑眯眯地注视着他酒量杰的妻。

"小林，安排个时间，请两位唐博士到咱们政府作几场报告。"市长下达指示。林梧榆连声应承，趁势又给我介绍市长的创举——邀请海内外知名学者、教授、博士

市长夫人侧过来，询问我的家世，我最怕的就是这一招。但林梧榆又忙着炫耀我的博士妹妹们了，他有那个夸夸其谈的本事，把我和我的妹妹们形容成"生于术世家，教养极其严格"的三名白雪公主，尤其我的妹妹们，是一对粉妆玉琢的博士。市长和夫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假意教训一声不响埋苦吃的儿要向唐家的阿姨学习，那男孩念一，瘦棱棱的，手腕上着一串红木镯，闻言斜过睛朝我飞了几。

"苏画，你还不了解，我们芙蓉市的班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尤其我们市长，"林梧榆开始侧面阿谀逢迎，他这方面的功力倒是直修炼成的老狐狸，"不单是杰的理家，最难得的是，他有开拓创新的气魄与胆识，看得准，上得快，你不知，这儿传一句话，大家都说，假如咱们也有那个政策优势，市长会把芙蓉建成西的圳…"市长微微笑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老人家每天的日常工作有一项，就是接受，形形的，像洗桑那一样，激情而过瘾。

"小林，婚假没休吧？七月份放你一个礼拜假，带小苏去把月补上，北河不错，就去北河。"市长大方地一挥手，那气仿佛北河是他们家的后园。我想笑。

"大记者，最近忙些什么？""老样，无苍蝇，瞎转悠。"我直言不讳地说。林梧榆暗地瞪我一。但市长够风度，很捧场地呵呵笑起来。

林梧榆自己驾车，他找了芙蓉政府行将淘汰的破烂皇冠。在红灯，他掌着方向盘，皱眉瞧我的裙。我知，穿了这行，怎么看，都不是林梧榆这等小公务员消受得起的良家妇女。我直了脊背，故意对他微笑。

"啊不不，"我忙谢绝她恐怖的好意，"我在报社是招聘的记者，制不同，没办法调机关的。"林梧榆狠狠掐我一把，我痛得牙齿里丝丝冷气。我借故起到厨房里去添一豆芽排骨汤，市长家的厨房倒不赖，全的德厨，是蓝与米灰间隔的调，微波炉上方甚至悬挂着一副油画，印象派的作品，颜料没散似的，糊在一团，景可怕。

林梧榆举起杯来，一脸激。我不得不跟着应应景。我对海滨没什么好，我生在海岛上，平生最讨厌酷、沙，还有海鱼。

"小林，什么时候要孩？"市长夫人关切地询问，"要不跟周局商量商量，把太太调芙蓉广电局来吧，他们那里好象也有一张报纸。"我一惊。叫我在芙蓉这荒凉的小城镇里，对着林梧榆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不如早早把我埋到黄沙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