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群里谈笑风生,早忘记了葱郁那一番天涯歌女似的伤怀。
我一个人吃光了那几碟羊肉,又到长桌边去将各种美味装了满满一大盘子,水果送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撑坏了,对着那些新鲜欲滴的菠萝红提,感到无能为力的怅憾。
“庄裕生!庄裕生!”一个清脆玲珑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循声望过去,灯火通明的入口处站着一位女孩子,东张西望,头发剪得短短,有无数的小卷卷,穿着绿色带波狼的连身裙,泡泡袖,菏叶领,裙摆很宽,只及到大腿,像玛丽莲?梦露在某个时期的经典造型。
庄先生脱离众人,朝她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引到篝火边。客人们仿佛对那女孩子很熟悉,纷纷与她打招呼。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女孩并不造作,有一种稚气的性感,皮肤雪白,一张苹果脸,年纪不会超过20岁。庄先生亲手将烤熟的羊肉递到她手中,她不假思索地吃起来,立即被烫了嘴,嘘嘘地吹气,仿佛饿坏了的谗嘴孩子。庄先生不断地替她拿纸巾,拿饮料,情不自禁地微笑,隔了点距离我都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宠爱。
有客人告辞,庄先生送到门口去,稍微停留,与旁边的人寒暄了几句,那女孩子马上大声叫他,庄裕生!庄裕生!连名带姓,理直气壮,像是幼稚园同班同学的那种叫法,满是青梅竹马的甜腻。庄先生竟毫不介意,握着酒杯踱回她身旁,她恶作剧地把一片涂满辣椒的肉片喂给他,辣得他直吐舌头,她反倒仰脸大笑,笑容是那样孩子气,连我都发起怔来。
葱郁停下了她的弹奏,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一口,按熄。她站起身,收好琴,叫上我,去向庄先生道别,感谢他的生日蛋糕。葱郁毕竟是见过些场面的,终究不会小家碧玉似的失态,她恢复了镇定,优雅地与庄先生周旋。不知庄先生是否有些歉意,竟叫了司机送我们。车子开了过来,是一部黑色的大奔,司机穿深色西装,戴白手套,略一鞠躬,为我们打开车门,是标准的英国礼节,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那种。Benz在黑夜里飞驰,城市的夜光在车窗外闪烁,车内有低至不可闻的音乐声,以及隐隐的香水味道。
“这是铃兰的香。”葱郁轻声告诉我,隔一会她又说“铃兰这种花,俗称山谷百合,细小的白色花,每一朵都像一只小小的铃铛,也像小小的古钟。”她停下来,望着窗外斑斓的街。
“这一款叫做迪奥丽丝幕,是纯粹用铃兰制成,”她继续说下去“非常迷惘的香,太高贵,不太容易接近…”
“看那边,那是庄氏的大厦。”她指指远处一僮巍峨的高楼,外墙的广告牌绚烂缤纷。
司机从倒后镜里含蓄地看了她一眼,她意识到了,立即噤声。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我,我不是不惆怅的。有那么一瞬间,当他微笑着轻轻对我念出那些句子: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拒绝问自己是否幸福。当他用那样安静的眼神凝视我的时候,我以为会有奇迹发生。但并不,他只是有那个本事,当他一开口,全世界的穷女人都会为他魂飞魄散。
是夜我留宿葱郁的公寓,她一直很沉默,洗澡、更衣,坐在梳妆台前慢慢除去脸上的脂粉。我躺在她旁边,她伸手捻熄了灯,我们在黑暗中各怀心事。许久许久以后,葱郁清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