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童年與青年

蘇東坡八歲到十歲之間，他父親晉京趕考。落第之后，到江淮一帶遊歷，母親在家guan教孩子。這段期間內，家中發生一件事，宋史蘇東坡的傳記與蘇轍為他母親寫的長篇碑文裏，都有記載。母親那時正教孩子后漢書。書上記載后漢時朝政不修，政權落入閹宦之手，當時書生儒士反抗不陰不陽的小人統治。貪婪，納賄，勒索，濫捕無辜，是經常有的。因為地方官都是那些太監豢養的走狗小人，忠貞廉正之士和太學生，竟不惜冒生命之險，上書彈劾jian黨。改革與抗議之聲，此起彼落，調查與審訊之事，層出不窮。當時學者與太學生輩，在朝廷聖旨頒佈之下，或遭pirou之苦，或遭迫害折磨，或遭謀殺喪命。

在這群正人學者之中，有一個勇敢無畏的青年，名叫範滂，而蘇詢的妻子正教兒子讀的就是《範滂傳》。

建宁二年，送大誅黨人，詔下急捕滂等。督郵吳導至縣，抱詔書，聞傳舍伏床而泣。滂聞之，日："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緩，弓怖俱亡，日："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日："滂死則禍sai，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liu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由母日："仲博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歸黃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日："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複求壽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謂其子日："吾yu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聞之，莫不liu涕。時年三十三。

小東坡抬頭望瞭望母親，問dao："媽，我長大之后若zuo範滂這樣人，您願不願意？"母親回答dao："你若能zuo範滂，難dao我不能zuo范滂的母親嗎？"

東坡六歲入學。這個私塾不算小，有學童一百多人，只有一個老師，是個dao士。蘇東坡那副絕頂聰明的幼小頭腦，很快就顯lou出來，在那麼多的學童之中，蘇東坡和另外一個學生是最受老師誇獎的。那個學生是陳太初，后來也考中科舉，但是出家zuo了dao士，一心想求dao成仙去了。陳大初在晚年時，一直準備白晝飛升。一天，他去拜訪一個朋友。朋友給他食物金錢。他出門之后，把那食物金錢全散與窮人，自己在門外盤膝打坐，在不食人間煙火之下，就準備脫離此紅塵擾攘的人間世。幾天之后，他呼xi了最后一口氣就不動彈。那位朋友叫僕人把他的屍體移走。但是當時正是新年元旦，在一年如此吉祥的日子，僕人們不願去搬運屍體。但是死人說了話："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搬運。"他立起shen來，自己走到野外，在一個更為舒適的地方死去。這就是一般所謂dao家修煉之士的"白晝飛升"。

幼年時，蘇東坡在讀書之外，富有多方面的興趣。下學之后，他就回家往鳥巢裏窺探。他母親已經嚴格告誡東坡與家中的使女，不得捕捉鳥雀。因此之故，數年之后，鳥雀知dao在ting園裏不會受害，有的就在ting園的樹枝上zuo巢，低得孩子們都可以望得見。有一隻羽mao極其美麗鮮豔的小鳥，一連數日到他家的ting園去，蘇東坡對這只小鳥記得特別清楚。

有時，有官員經過眉山鎮，到蘇家拜訪，因為東坡的叔叔已經zuo了官。家裏于是忙亂一陣，使女就光著腳各處跑，到菜園去摘菜、宰雞，好治筵席待客。這種情形在孩子裏，留下了很shen的印象。

東坡和堂兄妹等常在母親shen邊玩耍。他和弟弟轍也常到村中去趕集，或是在菜園中掘土。一天，孩子們掘出來一塊美麗的石板，既晶瑩光澤，又有jing1美的綠色條紋。他們敲擊之下，發出清脆金屬之聲。他們想用zuo硯臺，非常合用。硯臺必須用一種有氣孔的特別石頭，要善于xi收chao濕，並且善于保存chao濕。這種好硯臺對書法藝術十分重要。一個上品硯臺往往為文人視為至寶。好硯臺是文人書桌子上的重要物品，因為文人一天大半的生活都與之有密切關係。父親給孩子一個硯臺，他必須保存直到長大成人，他還要在硯臺上刻上特別的詞句，祝將來文名大噪。

據有些文字記載，蘇東坡十歲時，已經能寫出出奇的詩句。在他那篇《黠鼠賦》裏，我們找到了兩句。這篇短文字是描寫一個狡猾的小老鼠，掉入一個瓦甕裏，假裝已死，等把甕倒在地上，便急速逃去，這樣把人欺騙過。大約也正在此時，他的老師正讀一篇長詩，詩裏描寫當時朝廷上一群著名的學者。蘇東坡這個幼小的學童在老師肩膊后面往前窺探了一下，就開始問到與他們有關的問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