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瑜珈與煉丹
蘇東坡曾經說："未有天君不嚴而能圓通覺悟者。"解脫、或佛dao，皆始于此心的自律。人在能獲得心的宁靜之前（心情宁靜便是佛學上之所謂解脫），必須克服恐懼、惱怒、憂愁等感情。在黃州那一段日子，蘇東坡開始鑽研佛dao，以后的作品也就染上了佛dao思想的色彩。他潛心研求靈魂的奧秘。他問自己，人如何才能得到心情的宁靜？有印度的瑜珈術，有dao家的神秘修煉法，為人提供jing1確的心靈控制法，保證可以達到情緒的穩定，促進shen體的健康，甚至，當然是在遙遠的以后，甚至發現長生不死的丹藥。對于jing1神的不朽呢？他對尋求常生之術十分著迷。人shen的不朽與jing1神的不朽是應當截然劃開的，因為不guan對shen體如何看法，shen體只不過是個臭pinang。jing1神若經過適當的修煉，早晚會拋下這個臭pinang而高飛到jing1神界去。shen體的不朽，退一步說，至少包括一個可修煉得到的目標，就是延緩衰老，增長壽命。
所謂長壽秘訣，包括很多因素與目的，以及瑜珈、佛dao，及中國醫學傳統的要素。長壽的目的包括shen心兩方面。在shen體方面，其目的在求容光煥發的健康、體格jing1力的強壯，以及祛除纏綿的瘤疾；jing1神方面，在于求取心靈和情緒的穩定以及靈魂元氣的放發。再加上樸質的生活，某些中藥的輔助，便可返老還童，享受長壽，這些，在dao家看來，就與長生術在不知不覺中rong合起來。簡單說，這種方法在中國叫zuo"養生術"或是"煉丹"。所尋求的丹，是內外兼指。"內丹"，按照dao教的辦法，是練肚臍以下bu位；"外丹"是中國煉丹家所尋求的一種長生不死之藥，一旦得到手而服用之，便可騎鶴升天。外丹中最重要的成分是汞的合金。在這一點上，長壽術和煉金術卻混而為一了，完全與歐洲的煉金術相似。當然，對一個哲學家而言，人若高夀而健康，又有黃金花費，到天堂去反到成為次要。因為還有什麼要請求上帝的呢？
蘇東坡的弟弟子由練瑜珈術倒走在他前面，gen據子由自己的話，是在神宗熙宁二年（一O六九），他從一個dao士學的，這個dao士是給蘇東坡的次子看病，方法是chui"神"入腹。子由到淮揚送兄長到黃州時，蘇東坡發現弟弟外貌上元氣煥發。子由在童年時夏天腸胃消化不好，秋天咳嗽，吃藥不見效。現在他說練瑜珈氣功和定力，病都好了。蘇東坡到了黃州，除去研讀佛經之外，他也在一家dao士觀裏閉關七七四十九天，由元豐三年冬至開始。在他寫的《安國寺記》裏可以看出，他大bu分時間都練習打坐。他在天慶觀shen居不出則是練dao家的絕食和氣功，這種功夫反倒在dao家中發展得更高shen，其實是從印度佛教傳入中國的。蘇東坡同時給武昌太守寫信，向他請教煉朱砂的方子。在他寫的一首詩裏，他說在臨皋堂裏已經辟室一間，設有爐火，以備煉丹之用。
他在給王鞏的信裏，dao出他對修煉各方面的看法。
安dao軟朱砂膏，某在湖親服數兩，甚覺有益利，可久服。子由昨來陳相別，面色殊清潤，目光炯然。夜中行氣腹臍間，隆隆如雷聲。其所行持亦吾輩所常論者，但此君有志節能力行耳。粉白黛綠者俱是火宅中狐狸she1幹之liu，願公以dao眼照破。此外又有事須少儉嗇…
近有人惠大丹砂少許，光彩甚奇。固不敢服，然其人教以養火觀其變化，聊以悅神度日，賓（廣西賓州，王鞏今居此）去桂不甚遠，朱砂差易致。或為置數兩，因寄及。稍難即罷，非急用也。窮荒之中恐有一奇事，但以冷眼陰求之。大抵dao士非金丹不能羽化，而丹材多在南荒。故葛稚川（葛洪）求峋樓令，竟化于廉州，不可不留意也。陳噪一月前直往宿州見子由，亦cu傳要妙。雲非久當來此。此人不唯有dao術，其與人有情義。dao術多方，難得其要，然某觀之，唯靜心閉目，以漸習之，似覺有功。幸信此語。使氣liu行體中，癢痛安能近人也？
印度瑜珈術功夫及其理論何以中國dao家比中國佛家反易于xi收？其理亦至為簡單。誠然，中國佛教中亦有禪宗一派，專下打坐功夫，為印度佛教與中國dao教哲學之混合。不過，實由中國dao教先有自然之基礎，才能xi收瑜珈之要義。dao家之特點在于重視自然的冥想沉思，重視由清心寡yu以求心神的宁靜，尤其重視由修煉以求長生不老。在莊子《南華經》裏，我們發現有幾個詞語，勸人凝神沉思，甚至于凝思內觀，這顯然是印度教的特xing。即便我們退一步，承認這是后人竄改的，但此種竄改至晚已是在第三或第四世紀了。
在其他宗教裏，再沒有把宗教和shen體鍛煉結合得那麼密切的。煉瑜珈術時，由于控制shen心，就導人入于宗教的神秘體會。其領域由控制反she1和不隨意肌，進而叩jing1神能力較shen的境界。其益處為shen心兩面。由于採取shen體的某種姿勢式與呼xi的控制，再繼之以冥坐，瑜珈術的修煉者可以達到對宇宙ju大物體遺忘的心境，最后修煉者則達到物我兩忘完全無思想的真空境界，其特點是恍惚出神的喜悅。修煉者承認此種喜悅的空虛狀態只是暫時的，除非死亡才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