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東坡升任翰林學士不久,司馬光在哲宗元佑元年(一0八六)九月逝世。那天正好是神宗靈位送太廟的齋戒之日,靈樞停在靈堂,司馬光的朋友本當前去拜祭,並且弔喪者應當哭幾聲。但是偏巧全體官員都要遵禮去齋戒,反倒沒有時間去向去世的宰相弔祭。九月初六,依照古禮在盛大肅穆樂聲悠揚的典禮中,將神宗的靈位安置在太廟裏。朝廷舉行大赦,罷朝三日。文武百官都參與大典。但是一件有趣而重大的事發生了。
程頤說:"你們沒念過論語嗎?于是日哭,則不歌。"
太后最后說:"這是我老早就想對你說的。這是神宗皇帝的遺詔。先王在世之時,每當用膳時舉著不下,臣僕們便知是看你寫的文字。他常說起你的天才,常想用你,但不幸未及如願便速爾崩逝。"
蘇東坡立刻回答:"論語上並沒說
于是日歌,則不哭。"
蘇東坡只好瞎猜:"一定是皇上的恩典。"
蘇東坡立著呆了片刻。然后說:"臣雖不肖,但從不運用關係求取官職。"
不久,他們看見皇帝和太后的龍車鳳輦來了,都是朱紅的輪。他們是來弔唁故相國的,並在靈前哭泣,以盡君臣之禮。司馬光之喪是國家賦與大臣當得的最
榮耀。他在棺木中的遺體上都蓋以
銀龍腦,是皇家的賞賜。皇家又踢白銀三千兩,綢緞四千匹,又派宮廷官員二人護衛靈樞還鄉,家中十人賜予官職。
"仰賴太后的恩典。"
"這與老無關。"
事有湊巧,司馬光的喪禮由理學大師程灝的弟弟程頤主辦。這位理學家,話往最輕裏說,也不是個和藹可親的人,那副自命不凡的樣更使蘇東坡煩惱。這位理學家完全遵古禮來辦這件喪事。當時死者的親人要站在靈樞之側向靈前弔祭的客人還禮,這種風俗已
行數百年。但是程頤認為不合古禮,于是禁止司馬光的兒
站在靈樞一旁還禮接待客人。他的理由是,孝
如果真孝,應當是悲痛得不能見客人才是。那天朝廷百官在太廟中的大典完畢之后,蘇東坡正要帶領翰林院及中書省同仁前往故相國司馬光府去弔祭,程頤也有事要去,他就向大家說這違背孔
在論語中的話:"
于是日哭,則不歌。"因為那天早晨大家曾在太廟唱過歌,至少聽過奏樂,怎麼同一天還能去弔喪哭泣呢?大家到了司馬府門前,小程想攔阻大家,于是大家爭得面紅耳赤。
提到先王,三個人不覺一齊落淚。太后于是賜東坡座,賜茶葉一包,又對他說:"你要盡忠輔保幼主,以報先王之恩遇。"蘇東坡要鞠躬退時,太后從桌于上拿起一個刻有蓮
的金燭臺當禮品賞與東坡。
太后說:"與他們也沒關係。"
"你為何升遷如此之快?"
次年,蘇東坡除去翰林學士之外,皇帝又于七月界以侍讀之職。皇帝如今只是一個孩,不過即便皇帝是中年人,為了對皇帝有益處,仍然是在每單日
要給皇帝講課。計分兩學期,
季期自二月到五月節;冬季期從中秋節到冬至。大臣中以學識淵博
名者,輪
為皇上講解經史,及為政之
,以過去歷史上的得失為殷鑒。早朝之后,膺選的官員便由文德殿
發,順著西面走廊到這英殿。在蘇東坡時代,講學的人站立,其他旁聽的官員則可坐著聽。王安石充任講席時,他想讓講師坐下而旁聽的官員站立,但因有一個官員反對,此議
罷。在這期間,浮誇傲慢的理學家程頤,因
研經典也參與講學,但是他所列之等級為低級之侍講。但是他也請求坐著講學,如此合乎儒家尊師的
理。他向年輕皇帝哲宗諄諄告誡,要提防惡魁的力量與女人的誘惑力。當時皇帝尚未成年,還
覺不到女人的
引力,但是他偏偏決定將來成年后要歡樂一番。這位年輕皇帝后來廢了他的皇后,二十四歲時駕崩。
蘇東坡又猜:"也許是有老臣推薦。"
蘇東坡十分氣惱,不顧程頤的反對,率領大家進了門。每個人都站在靈櫃前面行禮,在離去之前都依照習俗以袖拭目。蘇東坡一看司馬光的兒沒
來接待客人,問過別人,才知
程頤禁止,說是于古無征。于是蘇東坡在全體官員之前說
:"伊川可謂糟糠鄙俚叔孫通。"大家哄堂大笑,程頤滿面通紅。這句評語極為洽當,可謂一針見血,
木三分。不論程頤或蘇東坡自己,對這句挖苦話,都是畢生難忘,誰也不願一生背著這個標籤。在蘇東坡和二程這一派之間,這粒仇恨的種籽算播下了。
"與皇上也無關。"
就蘇東坡的家而論,住在京都確是大有益處。蘇東坡賣了那棟老房
之后,而今的住宅是在百家巷
臣承乏翰林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