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相信女儿的判断。
元稹年轻仗义,乐意帮助一个少女,他走到方丈跟前,眼睛一点儿也不看崔小姐,温文有礼的对方丈说,对这几个女人,最好尽力预先设法,以免发生意外。他说他有个朋友杨巨源,跟当地的司令官交谊很厚,准愿意去求司令官派兵来保卫。只要五六个佩刀带剑的兵士来守卫在别墅大门前就够了。
崔小姐向他闪着恳求的眼光说,‘这个办法很好。’崔夫人向他请教姓名,他自行介绍了一下。
现在认识了崔家,他高兴万分,自己说立刻去见杨巨源。那天天色傍晚,他带着六个兵回来了,还带着司令官自己签署的告示,晓谕乱兵不得擅进崔宅。当然一见身穿红衣的卫兵,那些想闯入崔宅的散兵游勇就自行止步了。
元稹见事已成,非常欢喜,盼望赢得那位青春美女的嫣然一笑──他记得她在早晨以那样垦求的眼光看过他的。他抱着满怀的热望,走进了一个陈设精雅的客厅,可是只有崔夫人出来相见。对他的不辞辛苦,热心帮忙,崔夫人是千恩万谢的。他以为自己能找到官方那么大的势力,在崔夫人心目中,一定能提高自己的身价。可是却不能瞥见崔小姐一眼,他垂头丧气的回了普救寺。
过了几天,地方的驻军开到,城里的秩序立即恢复,六个卫兵也撒了回去。崔夫人在正厅宴请元稹,席上始终很拘泥。
夫人说;‘谢谢先生帮忙,现在我叫全家都出来向先生正式见礼。’
她把年约十二岁一个男孩子叫出来,他名叫欢郎,教他向‘大哥’元稹行礼。
崔夫人喜笑颜开,她说:‘我就有这么一个儿子。’接着又叫,‘莺莺,出来向先生道谢,先生救了咱们全家的性命。’
过了半天,莺莺还没有出来。元稹以为她一定是很害羞,因为这是正式的见面,大家之女是不惯和陌生的男人同席的。崔夫人不耐烦了,又叫‘我教你出来。元先生救了你的命,救了我的命。现在还拘什么俗礼?’
小姐最后出来了,向元稹行礼,又含羞,又骄傲。穿一件朴素的紧身衣裳,淡抹轻描,齐齐楚楚。像极有教养的大家之女一样,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母亲的身旁。他觉得获见佳丽,欣幸万分。
按照习俗礼貌,他问崔夫人说:‘小姐芳龄几何?’
‘她就是现今皇上年间生的,是甲子年。今年十七岁。’
虽然不过是家宴,也只有元稹是客人,可是小姐仍然因为有年轻的男人在座,总是过于拘束。全席由始至终,小姐规规矩矩,只是淡淡的。他几次想把话头引转,闲话家常,谈崔大人当年的事情,说欢郎读书的情形,都引不起小姐的话来。平常的姑娘,即使最贤德,最不苟言笑的,在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前,也会觉得异样,看来有点不同,她的脸上的神情和举止动作也会显得出来的。可是这位迷人的姑娘简直是超乎寻常,像个深不可测的仙女,像个神仙国里的公主,红尘里的爱情,她是一丝不染的。难道真个冷若冰霜吗?元稹不信。那么是外表冷淡,内心热情吗?或是世代书香的人家,教养严格,养成了过分缄默寡言的习惯吗?
进膳的时候,他听说夫人娘家姓郑,和他的母亲同姓,因为同姓,夫人当算他的姨母。夫人显然很高兴发现这门子亲戚,敬了姨甥一杯酒。这时候儿,小姐的脸上才松开了一点儿,略微有一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