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既然已经订婚，我就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陈太太向吴洪告别，回到隔屋里去了，地下留了些的怪脚印儿。王婆仍然跟吴洪在这个屋里，

吴洪问她：‘怎么了？’

吴洪简直烦起来了。‘我亲看见过那位小。我已经订婚，真是遗憾。’他把庄寡妇领门，客客气气的分手。他这么不怕麻烦，就因为这是最后见面，何苦失礼得罪人？

几天之后，吴洪照约会，到了一家饭店。王婆介绍他见养母陈太太。虽然当时天气晴朗，她的发却淋淋的，裙也直滴。陈太太说：‘请吴先生原谅我这么失礼，刚才在路上，不幸碰着了一个挑的。’

‘会有这事？’

‘我认得她吗？哼！’她停了一下又说：‘我想再给你说一门亲，我心目里的这个姑娘，真是男人们求之不得的。得赛过一朵，百依百顺，刻苦耐劳。菜饭，手王针线活计，全都是能手。像先生这样的人，娶了她过来，你们小两儿，真是再好他没有了，其实，我告诉你也不妨，我说的这个姑娘，就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是破坏别人的亲事。不过一个贫家之女给先生妻，倒是更合适。别信媒人的语呀。’

这反倒引起了吴洪的疑心。他问：‘你认得她吗？’

吴洪从来没想到问问，李小为什么离开太傅府。

‘你很嫉妒吗？’

‘她现在住在哪儿？’

一个下雨的傍晚，乐娘坐着轿和养母、丫嬛、王婆，一齐来了。轿夫也没站住，像平常的轿夫那样要赏钱，要碗面吃就走了。等新郎想到，他们已经走远，消失在黑黝黝的夜里。丫嬛青儿，打开新娘的衣箱，烧，沏茶，什么事都。新娘带来了一整的乐，青儿小心翼翼的一件一件的摆在桌上，青儿还是孩气，就像个小猫儿。她知夫人的脾气，不用吩咐，就知要的事。他俩似乎住过这房，现在吴洪除了安闲享福，全无事。

他坐下吃饭，听见隔女人的笑语声，她们显然很快乐。有一次他抬一看，看见那格扇上纸窟窿后有一个睛，他一看，那个睛立刻缩了回去，随着听见地板上女人的碎步声，格格的笑声，他想必是丫嬛笑的。

‘她跟养母住在白鹤塘，你要是愿意相一下，我可以想办法。真是再没有这么好的事。’

吴洪和陈太太、王婆、新娘、青儿，随随便便的坐席饮酒。陈太太的发还是淋淋的，因为雨原下得很大，也不足怪。吴洪仿佛闻着她有浮萍的气味。主座让给王婆坐，因为她是大媒。虽然四月的晚上闷人，她脖上还是围着那条红巾。

‘她若是肯嫁给我，我可以算杭州最有福气的人了。’

王婆微笑说：‘我这次订这个约会，女方也是要看看你，跟你想看看她一样。她也不愿不相一下就嫁给你的。他给你带过来十万贯钱，你分文不费就娶过她来了。’

‘怎么？吴先生。’

那天夜里，乐娘跟吴洪说：‘你对我起誓，除去我你决不再别的女人。’新婚之夜答应这话，当然没有什么难。

‘是呀，我很嫉妒。我情不由己。我打算把这里成我情的家，可是，你若对我用情不专的话──’

吴洪问：‘小在哪儿呢？’

‘请问你这位未婚妻是谁呀？’那个女人问。（她自称是庄寡妇。）

‘我要在

吴洪告诉了他未婚妻的名字，庄寡妇显得吃了一惊，好像很不赞成。

‘我刚说过，她自己有钱，就愿嫁个读书人，要单一人，没有公婆的。我告诉你，吴先生，我这一回算成全了你。原先有个富商愿意娶，她不愿意嫁给商人，我极力劝她，你还执意不肯。她说“我要嫁个读书人，没有兄弟姊妹，没有父母。”很多人都不合适，所以我想到你，老远的来告诉你。你真有福气！你知不知？’

‘在隔屋里呢。跟她一块的那个姑娘叫青儿，是她的丫嬛。真是个好的丫嬛。会菜饭，衣裳，家里的活儿都拿得起来。’

吴洪简直急得等不及了。可是福和祸一样，都不单来。下个星期，又来了个妇人说媒。为了省得麻烦，他说已经定婚了，可是那个女人还执意要说。

一切料理妥当，半月后李小过门。双方商议好，因为新郎他乡作客，没有什么亲友，婚礼无须铺张。李小只要带着丫嬛过来，跟吴洪住在一块儿，也就很快活了。

吴洪说：‘这门亲事听来倒不错，可是什么她愿嫁给贫书生呢？’

她把手指在嘴上沾，把格扇的纸了一个小窟窿往隔偷看。吴洪一看，看见陈太太低着，跟一个标致的年轻女人正喁喁私语，他看见那个女人笔直的鼻尖儿，她忽然抬起来，微微一笑，脸变得绯红。他看见她那漆黑的睛，衬着雪白的脸，围镶着乌云似的发，一年轻的姑娘，大概十五六岁，对行的事情好像觉得很有趣。吴洪看了大惊：

第，常养有成班的女伶和女乐。现在提的这位，因为箫为业，人称她李乐娘。她就是孤一人，很自由，有个养母，并不用她养活。她有十万贯钱，自己还带着个丫嬛。